113夢魘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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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林妙便不由冷笑,將筷子往桌上一丟,發出不小的響聲,眸光裏射出沉沉寒意,是不是該讓他知道誰是主這權的人了?見他視線迎過來時,語聲沉冷而道:“如果你保持這樣的廚藝水準,那離你被開除之日也不遠了。”
黑眸眼波流轉,他淺聲道:“我並不是廚師。”
“所以你意思是連做一頓能入口的晚餐也不會?那我要你有何用?”
氣勢上看著林妙咄咄逼人,可猶如強射出的箭都紮進了溫水中,他眉色未動地回:“你我並無應聘之說,如果有我定然先去報了廚藝學校再來給你做飯吃。當初我們定下協議的時候,也並沒要求我必須得廚藝精湛,並且你也說過,我隻需負責花容月貌就行。”
一番話將林妙懟得啞口無言,他倒是巧舌如簧,還知道抓她之前的話柄。氣得她連連點頭:“行,今後三餐都不用你管,你就負責花容月貌去吧。”
推開椅子就欲上樓,卻被他也跟著起身攔住了去路,“你一口都沒吃,要不我還是熬粥給你喝?”他不提還好,提了那火就又上揚起來了,明明之前熬得燕窩仙貝粥味道極好,怎麽可能做到菜了連調味也不會?
“不用了,我自己叫外賣。倒是我有點想不通了,我付你五萬一月,究竟你以什麽等值回報呢?尤其是,現在你還吃我的住我的了。”
他似乎也仔細想了想,然後道:“其實我有打聽過這方麵的行情,一般情況下至少每月支付十萬,然後一般被保養人不用做任何家務,隻要等著老板就行。”說到這,黑眸灼灼看過來,“所以我的等值回報你始終都沒索取。”
林妙眨了眨眼,腦子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所表達的意思。直白點說,不是他不付出等值回報,而是她並沒對他索求那方麵的需要,而這才是他的主要職責。
嗯,他還去打聽行情了,至少一月十萬,意思是她還付少了是吧。
她冷笑出聲:“那你意思是我還吝嗇了?”
他搖了搖頭,“我沒有這意思,五萬塊對我而言就夠用了。而且,我也並非是圖你的錢。”
“那你圖什麽?”話是不經大腦脫口而問的,問完林妙就覺後悔,隻見他眸光清波流轉,語聲清淺而道:“圖你這人,我喜歡你。”
表白來得出其不意,讓林妙無聲以對。
外賣隻點了一份,她也沒再甩臉上樓,就坐在沙發裏邊吃邊看網站新聞,餘光中那人也坐在餐桌前,竟一口一口把之前被她嫌棄的菜都吃下肚去了。
看見他最後吃的是那盤麻婆豆腐,過了這麽久應該已經冷了,再好的色香味也都變了質,他吃到一半似乎再也吃不下去,終是起身端了盤子走進廚房。
可當她聞聲走近廚房門口時,竟看見他用熱好的飯與那涼了的豆腐拌在一起,也囫圇著全吃光了。眉頭緊緊蹙起,揚聲而問:“你喜歡吃麻婆豆腐?”
他轉過眸看了她一眼,“其實這盤豆腐我做得味道還可以的。”
林妙盯看了他一瞬,轉過身便走離了廚房。有一股酸澀的情緒從心底冒出來,那隻是一盤既簡單又普通的菜,他何以要如此?
聽著腳步聲上樓去了,陸勉將手中的盤子擱在了水池中走至廚房門口,目光清撩了看樓上那扇已經緊閉的門。如果這是一道心門,是依舊對他鎖閉著嗎?一低頭,看見自己襯衫衣角沾了一點紅油,是剛剛那麻婆豆腐裏的,嘴角淺揚起弧度。
她越表現得抵觸,就證明越在意,不過就算不在意也不要緊,他總有辦法能讓她的心再一點點回來的。至於那個她口中的丈夫……眼神沉了沉,這層關係看來是要盡早處理了。
不過今天其實也有進展,她至少不排斥他留下來了,似乎也默認了他拿走一把鑰匙這件事。是因為他把“全部身家”都給了她嗎?看來這件事他是做對了。
林妙聞見煙味時先還覺得是做夢,可驀然驚醒間察覺不對,連忙起身下樓。發現底下的煙味更濃,是哪裏著火了嗎?第一反應便是衝進廚房,可裏麵爐灶並沒起火,那這煙味是從哪來的?隱約看到窗外有什麽,箭步到窗前,竟看見一股濃煙撲麵而來,而樓下隱隱有火光。
不好,是底下用戶著火了。
她立即轉身跑出廚房,正要去開門時看到玄關處的男式鞋,這才想起今晚陸勉也在這,不對,如此大動靜他怎麽可能毫無察覺?連忙跑去打開客房的門,果真見他還躺在床上。走近時便看見他眉頭緊鎖,臉色也極難看,探手一觸額頭竟是滾燙。拉開被子去看他腳踝,那包紮的紗布上隱隱有血跡,顯然是傷口又迸裂了且發炎了。
但這時候也顧不上處理傷口了,俯下身去拍他的臉:“醒醒。”
他迷蒙著睜眼,嘴唇蠕動了兩下沒聽清他說什麽,她急聲道:“你快醒過來,樓下好像著火了,煙全跑到咱們房子裏了。”
霧色的眸子立即清明,他猛然起身,可起到一半卻覺頭沉無力,又摔回了床裏。
林妙見狀眼神縮了縮,這時候也不管其它了,扶住他的胳膊喝道:“你先就著我的力下地,咱們先離開這屋子再說。”
等將人扶著起身才覺這人是真的沉,關鍵是他那右腳一壓上力就明顯紗布紅了些,按理那道口子應該已經愈合了,怎麽會突然又裂開呢?
大門一開就有一股濃煙湧進,將兩人都嗆得咳嗽,而樓道裏已經炸開了鍋,應該是各層樓的業主都聞到煙味跑出來了。電梯是不能再用了,隻能走安全通道。
可安全通道的門一開,就見火光四溢,是底樓的火已經燒上來了。不行,如此硬闖肯定闖不過,“你在等我。”丟下這句林妙轉身就衝回了屋,全然沒察覺到身邊男人的異常。
等林妙抱著兩件浸過水的外套出來時麵色大變,他人呢?明明把他扶到安全通道口讓他等一下的,他怎麽會不見了呢?此時樓道裏已經布滿濃煙,視線受阻,即便她戴了口罩都難抵擋煙霧,容不得她多想揚聲而喚:“Joe,你在不在?”喚出了才意識到自己喚錯名字了,心念微沉了改口:“陸勉,你在哪?”
但無人聲回應,忽而心頭一震,陸勉,火!
她怎麽如此粗心盡然把他獨自一人丟在火坑邊,十年前的那場大火置他於死地,他是從火坑裏爬出來的,即便他因車禍而失憶,那件事也必然對他影響至深。
念及此,心頭便越加著急了,在確定了樓層上並無他後,毫不猶豫地衝下了樓梯。
到底層才發現竟還不是這一層起的火,除了濃煙彌漫外並無火燒,而緊閉的安全通道門外卻已經火光肆意。正要走上前,忽見煙霧中有一團黑影縮在角落,她腳下一沉,想也沒想跑過去。低頭細看當真是他,卻令她心驀然而酸。
從遇見他是Joe起,她從沒看過他如此模樣,整個人蜷縮在一起渾身顫抖。
“陸勉。”蹲下身輕觸他肩膀,可那句詢問“你有沒有事”卻遲遲問不出口,他這副模樣還需要問嗎?火已經成了印刻在他腦中的夢魘。
她伸出雙臂將他輕輕抱住,低吟在唇邊:“阿勉,我一定帶你出去。”
千帆過盡處,脫去那一層層外衣,他終究是她的阿勉。
用盡力氣把人從地上拖起來,可他渾身癱軟毫無力氣,強行拖走了幾步因重力太過而踉蹌前倒,及時撐住了牆麵才沒摔在地上。
此時安全通道內的火光更甚了,恐怕樓道都燒了起來,如果再不衝下去就來不及了。
心火上揚間她回身就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你清醒一點,這不是十年前的那場火。你聽著,今天你如果想活,就打起精神來跟我一起走出去,如果你想死在這裏那就直接走進那火坑中吧,到時你燒成了灰燼,也可斷了這十年之怨念。”
可她話落也不見他有所回應,正要再打他,手揚到半空卻被擒住了手腕,那指間勁道很重,心頭驀然而緊。隻見他原本低垂著的頭緩緩抬起,向來幽黑的眸子裏也沉了一分霧色,看不清那眼底的情緒。下一瞬他突的一拽她手,邁步於前拉開了安全通道門。
這時也沒時間去細想他行為,將手中的濕外套賽過去,“穿上它。”
而他看了眼卻將外套一抖直接罩在了兩人頭頂,眼前一黑,她的頭便被摁在了他懷中,濃烈的男性氣息彌蓋而來。之後便被他帶著從樓梯而下,再下一層就覺炙熱從四麵八方湧來,而且濃煙的氣味已經連濕了的口罩都遮不住了,直往鼻子裏鑽。
她被他用外套兜住了頭,又藏在他懷中都依然如此,更別提他無遮無掩的。想要掙脫開他懷抱,卻被他抱得更緊了,可明顯他的腳下步履變慢了。
身周傳來火燒的劈啪聲,林妙心中驚悸萬分,他不會又被噩夢迷惑了心智吧。連忙急聲而喊:“阿勉,你十年前能出得了那火坑,十年後你也能。”
但覺腳下一輕,整個人都被提抱而起,她出於本能地去摟住他的脖子。盡管身處如此險境,可腦中思緒卻控製不住,這是她與他重見之後最親密的一次了。
等感覺到身前的人步履蹣跚時才頓然驚醒過來,用力拍了他背兩下喝道:“你放我下來,抱著我反而跑得慢,我與你一同跑下樓。”可他就像沒聽到似的,繼續抱著她走,她就算心裏急也無奈。這人怎麽總是這股子蠻脾氣呢,就不能權衡事情輕重緩急嗎?
就在林妙氣怒交加之時,忽然整個人都騰飛了出去,落地時感覺骨頭都快散架了。但很快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掀開兜在頭頂的外套,濃煙白霧裏黑影儼然倒在了樓梯台階上。
下意識想要去扶他,可是濃煙嗆進了鼻子,又嗆進了器官中,一下比一下咳得都重。神智逐漸迷亂,全身也變得無力,與他隻隔了咫尺,可伸出去的手卻怎麽都夠不到人。
意識沉澱之際,有淚從眼角劃出,難道這就是咫尺天涯,注定她與他不能在一起?
林妙睜開眼便見一片蒼白,鼻間聞見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腦中清明閃入就知道自己是在醫院了。從病床上翻身坐起,低頭見身上穿得也是病號服,喉嚨口與鼻腔還覺得幹疼難忍。
蹙起眉頭,她自不可能昏迷後醒來便把前事忘記,腦中晃過那一幕幕,心頭某處便覺鈍痛不已。但記得最後她摔滾在樓梯上掀開外套時,四周雖然濃煙滾滾卻也一片黑暗,不見有火光,顯然當時他抱著自己已經衝出了火海,既然她獲救了,那他也定然不可能會有事。
下地時感覺腿腳虛浮,踉蹌半步方才站穩,心中沉了沉,她是昏迷了多久以致於這般無力?十年前她從火場出來便昏迷近半月,這一次難道……
走出病房到護士台,第一眼先看的是掛在牆上的日曆,確定隻是夜裏過來才暗鬆了口氣。詢問護士與她一同進來的傷患在哪間病房,護士知道她是因何入院的,從電腦上一查便查了出來:陸勉在重症病房!
病因——吸入過多濃煙導致昏迷不醒。
林妙去到重症病房的樓層,遠遠便看見病室外站著幾人,聽見她這邊腳步聲走近齊轉過頭來,目光劃過,落定在葉非凡的臉上:“他怎樣了?”
“老大還沒醒。”葉非凡搖了搖頭,一臉沉肅。
隻覺身旁人影一閃,有人衝了出去,揚起手便揮向林妙的臉,眼看著那一巴掌就要打在她臉上,卻被格擋在半空中。不禁蹙眉而喝:“江小靈,你能不能不這麽衝動?”
沒錯,激動衝過去欲打林妙的正是江小靈。
“我衝動?哥如果不是為了救她,能躺在那裏頭嗎?”江小靈怒吼出聲,一招沒打到人便另一手用力朝著林妙胸口推出一掌,將她打得踉蹌而退著跌倒在地,才怒瞪著她質問:“你既然已經出國了為什麽還要回來?是嫌禍害我哥還不夠嗎?”
林妙若非腳下無力,斷然不至於被江小靈推一下就摔倒的,而她並沒理會對方的叫囂,隻手撐著地爬起身,視線越過江小靈看進病房的窗口。
裏麵的人躺在病床上,接著呼吸器,手上吊著點滴,看起來很孱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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