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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係列的檢查其實很繁瑣,流程很多,足足花費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從CT室出來。後麵心肺功能檢測還相對簡單,基本上看那些數據和線條也能判斷這個人身體強健了。

    走出檢查室他就偏轉過頭來,“去哪家醫院再來一遍,你說。”

    林妙眼神沉了沉,“不用了。”

    “不用了嗎?那要不要這三天就守在醫院裏等報告,我可以去開一間雙人病房,免得三天後報告出來又覺得我在上麵做手腳了。”

    “這樣有意思嗎?”林妙心火上揚。

    他點頭:“是沒意思,但為了杜絕你的不信,這樣做最有效。”

    結果他還當真開了病房!醫院之所以批,原因是他做全身檢查可以申請病房床位。

    林妙感覺莫名其妙,憑什麽她有好好的房子不住要住這醫院來?可他把她給抓在身邊不放,直到手續全部辦好了往住院部而走,林妙拖住他的手低吼:“我不要住在醫院,要住你住。”並且用力想要甩脫開他,這時候她最想做的就是甩頭而走。

    但他看似鬆鬆垮垮地抓握著她的手腕,實際上力道卻拿捏的十分好,讓她怎麽掙都掙不開。“妙妙,”他突然喊了她一聲,這時她還執拗在掙開他,卻聽下一句是:“剛剛辦手續的時候我拿了你的病曆卡給你預約了明天的全身檢查。”

    她怔愣抬頭,“你說什麽?”

    黑眸幽然若定:“既然要留在醫院三天,那就連你的全身檢查也一並做了吧。我不希望再像上次在故宮一樣,回頭過來看見你縮在地上,疼到人都站不起來。”

    “上次那是……”脊椎的舊疾犯了,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給截斷:“我不管你上次是什麽,總之在我看不到的時候,你將自己的身體在虧空。”

    被他一路拉著上了樓,又再推進了病房,等門在身後喀的一聲鎖上時才從驚愣中回過神來,“你放開我,我沒空做什麽全身檢查。”

    話音剛落肩膀處一沉,人被推靠在了門板上並且他欺身而近,手掌撐在頭旁的同時將她完全包裹在身軀與門板之間,也被他氣息所籠罩。現在是揭開了麵具之後,把愛好掠奪的性子都展露出來了嗎?她尖聲質問:“你到底要幹什麽?”

    陸勉俯下頭來,暖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眼神卻格外的冷酷,他不答反問:“妙妙,你這般排斥做身體檢查,是在怕什麽嗎?”

    林妙心跳漏了一拍,強自鎮定:“我有什麽好怕的?是沒必要跟你耗在這裏。”

    “沒必要,”他重複了輕喃,像在咀嚼這幾字,可吐出的話語卻是:“你其實是在怕那件事被我知道吧。”林妙沒動,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什麽事?”

    隻見他將唇緩緩移至她耳邊,輕吐兩字,讓她渾身血液凝固住。

    林妙極力鎮定,不讓任何表情呈露於臉上,“你想說什麽?”

    陸勉眼角是向上微彎的,但那笑意卻不及眼底,眸光更是泛著幽幽深冷,“妙妙,你是真的以為能瞞我到死嗎?”林妙兀自嘴硬:“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她在心頭其實已然預感到接下來的事,但是這一刻她不想對他屈服,或者說,她從未想過要在這件事上對他屈服。而她的態度引得陸勉眸光更冷,連氣息中都含了慍色,“你可以繼續跟我裝傻,我的手機裏拍攝了一份親子鑒定書,我與威廉的基因比配率是9999。如果你覺得是我偽造了這份鑒定書,那麽我們立刻回北京再重新做一份如何?”

    林妙的腦子裏轟然而炸,果然,他知道了!

    剛剛他在她耳邊輕吐的兩字,就是威廉的名字。她秉持著不可能的想法仍然堅決抵製,可這個人做得更加徹底,居然……從齒縫中迸出疑問:“你什麽時候做的親子鑒定?”

    “給威廉換血的時候。”

    陸勉看見林妙渾身一震,眼睛睜得極大,眼神裏的倉惶讓他感到極不舒服。她這是什麽反應?原本他是真的心思短路了沒往別處上麵想,也隻當威廉是林可的兒子,是那晚葉非凡的一句話提醒了他。葉非凡問——怎麽剛好他跟那孩子都是熊貓血,有這麽巧的事嗎?

    那晚,非凡的話反反複複在腦中閃過,等到天亮時心頭寒涼如水。他是故意晚到醫院的,就是想看看她的應激反應是如何,而她的反應也再一步證實了他的猜測。

    在做換血手術的時候,他便向醫生提出做親子鑒定了,而鑒定報告是在兩天後拿到的。看著上麵那幾乎為100的概率,他第一次滿手顫抖拿不住那張紙。

    威廉居然是他的親生兒子!而他自問與林可沒有過任何交集,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了。之前種種不去深想不會覺得,再回首發現處處都是破綻。

    表麵上來看林可要比她更緊張威廉的病,可是林可在澳洲的一通電話,讓她放下一切就飛去了澳洲;在威廉治病這件事上,林可表現得比任何人都緊張,可是真正有決策力的人卻是她林妙;還有她可以不讓他接觸威廉,百般阻攔他做換血手術,無非不就是怕他有所察覺?

    陸勉將額頭抵著她,輕聲而述:“妙妙,若論心機,你一點都不比我差。你回來前發那條朋友圈難道不是給我看的?你向我暗示你要回來找我,讓我尋找契機與你相遇。之後我假裝失憶你也根本沒信,即使那場火之後我說恢複了關於陸勉的那段,你表麵信了內心仍然不信,所以你用你自己來試探我。在故宮時脊椎病複發時你完全可以告訴我,但你選擇隱瞞,要讓我自己來發現你的病情,以此來鑒定我是否有Joe的敏銳力。”

    林妙想要否定他這番話,可他根本不給她機會,隻要她欲開口說話便將唇堵上來,吻得她氣喘之後又繼續:“在我而言,我無論擁有哪部分記憶也都是我;在你而言,你將我一分為二成兩個人,一定要將陸勉與Joe劃分開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麽嗎?”

    最親近的距離,卻是最冷漠的眼神,林妙感到渾身在控製不住地輕顫,有種被抽筋扒皮的血淋淋的痛在身體四處蔓延。

    而他似乎猶覺不夠,誓要將她罪行一一數落:“你糾結的無非是身為陸勉時的我,你對我有愧疚;而身為Joe時的我,曾因欺騙、利用而對你罪大惡極,所以你可以堂而皇之且心安理得地來報複我!”

    腦中的某一根弦在那一瞬間崩斷了,林妙隻聽見一個歇斯底裏的聲音在嘶吼:“對,我就是要報複你,因為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耳鳴聲中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問:“恨我騙你?”

    “不是,不是,不是!”一聲比一聲還要高,如同巨浪撲麵而來,兜頭籠罩時那聲悲喊:“為什麽在我必須要犧牲掉一個寶寶的時候你不在?”

    陸勉渾身一震,瞳孔驀然睜大,抽著涼氣追問:“你說什麽?”

    到這時林妙才回神念轉反應過來那個歇斯底裏的聲音來自她,而她剛才說的話……閉上眼,有淚從眼角滑落,靠在門板上無力而道:“你那麽有本事,怎麽不去查?”

    靜默裏聽見他的語聲中也多了不確定,又似輕歎:“妙妙,我想聽你說。”

    “你先放開我。”察覺他沒動,她仍閉著眼道:“你認為我有能力在你眼皮子底下跑走嗎?”他這才鬆開了對她的桎梏,往後退了半步。

    林妙睜開眼,因為被眼淚洗刷過特別清透,但眸光涼沉如冰。她先揚起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將他的臉打偏了去,然後道:“這一巴掌是為你曾缺席我生命五年。”緊接著又反手而打了一掌,比起前一巴掌還要重,一字一句:“這一巴掌為威廉和糖糖。”

    陸勉沒覺得臉上有多疼,隻沉沉盯著那張冰冷的臉問:“糖糖是誰?”

    林妙輕笑出聲,卻又笑出了淚。她垂下眸不再看他,問了個與當下無關的問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麽要和盛旭結婚嗎?”

    陸勉眸光一厲:“我不要聽什麽盛旭,你告訴我,糖糖是誰?”

    可林妙就像沒聽見他話般,埋著頭徑自而道:“澳洲有一條規定,必須是已婚夫婦才能做試管嬰兒。”陸勉心頭一跳,眼睛驀然而睜大,難道是……

    “盛旭在恰好的時間恰好的情形下出現,我便和他領了證。是到了事情發生的時候才知道原來試管嬰兒不是一次就能做成的,而且還很痛。總算我運氣不是那麽差,第二次醫生就說懷上了,雙胞龍鳳胎,一男一女剛好湊個好字,兒女雙全。當時我真的是喜滋滋到不行,每天走路都感覺帶風,可懷孕第二個月的某一天,突然肚子疼到不行。”

    說到這林妙下意識地捂住了肚子,明明此時早已痊愈,可那痛苦卻好像仍然記憶猶新。那疼不是一下子猛烈撞擊而來的,是從身體深處鑽了一個孔,而那孔慢慢地一點點擴大,變成了一個大創口,疼到她渾身骨頭都像被拆了重組似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