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也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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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衍一手插兜,一手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看到傅父傅母進去後,又掃了一眼站在門口怔怔望著病房的溫婉,她整個人都是靠著藍芯的重量才勉強站穩。
寧衍是大概知道溫婉和傅臨深的過往糾葛的,他想到傅臨深手機上最上麵的通話記錄,眼神暗了暗。
手機響起,寧衍從兜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劃了接聽。
“寧長官,我們已經提取到了嫌疑人的通話記錄,有了些進展。”傅臨深的左右手小李道。
寧衍眼神微眯,聲音低沉暗啞:“好,我馬上過去,你在軍區等著我!”
寧衍掛了電話,轉身朝著藍芯溫婉走去,看著藍芯帶著疲憊的小臉,心底劃過一絲心疼。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精致昂貴的手表,輕聲道:“芯芯,我要出去一趟處理些事情,安安還在老宅,你要不要先回去?”
藍芯仰頭看著他英挺的五官帶上了一絲倦色,她知道傅臨深出事,他並不好受,可他還是要強撐起精神去處理後續,她的心裏其實是有些擔憂他的。
藍芯抿了抿唇,輕輕點了點頭,轉頭對溫婉柔聲道:“溫婉,我先回去看看安安,你有什麽事隨時給我打電話,還有,你要記住你不能倒下,你還有苑苑呢。”
溫婉聞言眼眶又紅了,道理誰都知道,她明白她還有苑苑,隻是看到原本神采飛揚的傅臨深現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樣子,還是難過的要命。
她不想藍芯擔心自己,隻輕輕地嗯了一聲。
見她如此,藍芯知道這時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安慰好的,除非傅臨深能清醒過來。
看到藍芯遲遲盯著自己不願離開,擔憂的目光顯而易見,她心中有股暖流淌過,自從爺爺和傅老爺子相繼去世,傅臨深又失去記憶,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如此關心過了。
溫婉勉強從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將藍芯扶著自己的手輕輕拉下來,反過來安撫道:“太太,你回去吧,小少爺還需要你照顧呢,我這邊會沒事的。”
藍芯雖然擔心她,但她在這裏的確是幫不上什麽忙,而且她真的很掛念今天犯過心髒病的安安。
寧衍伸手攬住藍芯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對著溫婉問:“溫婉,臨深從你這裏出去時有沒有說要去幹嘛?”
溫婉怔了一下,仔細回想後,緩緩道:“他隻說出去處理點事就回來,不過他出去之前接過一通電話。”
寧衍瞳孔一縮,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聲音沉緩道:“你自己多保重,我先帶芯芯走了,有事打電話。”
溫婉點了點頭,寧衍和藍芯說了句等我下,進去病房和傅父傅母說了一聲。
二老不可避免的問起了車禍原因,寧衍隻說正在調查,已經有了眉目自己正要去處理,二老連道了幾聲好便放他出來了。
林長歌帶著林長情去休息了,剩下顧淮言還站在幽深的走廊盡頭窗口處抽煙,寧衍過去時,顧淮言整個人都籠罩在煙霧中,襯得他有幾分陰鬱。
“阿衍,阿深的車禍到底是怎麽回事?”顧淮言率先開了口,聲音裏有著壓製不住的寒意。
寧衍看著窗外無邊的夜幕,目光沒有著落,心裏也有些壓抑,沉默了一瞬後開口道:“目前看來是有人故意為之,肇事司機已經落網,剩下的就看能不能再挖出來些什麽了,我跟你打聲招呼等下就去軍區一趟。”
顧淮言聽到他的話,拿著煙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他將煙頭在手邊的垃圾桶上狠狠碾滅,陰沉道:“去吧,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寧衍衝他點了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後便轉身大步朝等在拐角處的藍芯走去。
寧衍走後,溫婉站在門口猶豫了好久,還是走進了傅臨深的病房。
傅母秦瀾正坐在病床邊望著昏迷的傅臨深抹眼淚,傅父傅珪璋則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沉默著,高大偉岸的男人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幾歲,看的溫婉鼻子一酸。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可再一次麵對他們時,想到當初被逼離開傅家離開傅臨深身邊,溫婉心裏還是有著不舒服。
她雙手緊握成拳,站在傅臨深的床頭鼓起勇氣,輕輕喚了一聲:“叔叔,阿姨……”
傅珪璋抬眸,看著她緊張地樣子,想到苑苑和她相似的那雙大眼睛,愣了一下,直言不諱道:“苑苑是你和阿深的孩子?”
軍人的直白,使他不會拐彎抹角,想到就問了出來,溫婉握拳的手緊了緊,囁嚅道:“是。”
秦瀾猛地轉頭,看著溫婉的目光滿是涼意,質問傅珪璋:“傅珪璋,你早就在阿深說要娶苑苑的母親時,已經知道是這丫頭了是吧?”
“不行,阿深不能娶她!”秦瀾態度強硬。
不管過去多少年,秦瀾都始終覺得她一個長於鄉野的小丫頭片子配不上身份高貴的兒子。
溫婉心下澀然,她嘴唇翕動,卻最終保持了沉默,傅臨深現在還在病床上躺著,她不願在這時候和他的母親發生爭執。
倒是鐵骨錚錚的傅珪璋,瞪了秦瀾一眼,斥責道:“兒子已經長大了,他是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孩子女人負責是應該的,你以後盡量別摻和他的事!”
當年秦瀾背地裏阻止年輕小兩口,甚至默認喬俏橫插一手的事,他並非毫不知情,隻是想著兩人年紀還小,也就當是考驗了並未太過在意。
秦瀾被傅珪璋當著溫婉的麵斥責的有些委屈,也有些難堪,不服道:“這個丫頭是什麽身份,我傅家又是……”
“夠了!我傅家男兒不需要什麽聯姻,這麽多年阿深憑借自己努力不一樣出人頭地了嗎?作為軍人,言出必行!”傅珪璋氣自己妻子鑽牛角尖,打斷了她的話。
秦瀾眼中有淚光閃爍,卻又礙於溫婉在場不好再發作,隻含著滿腹怨氣轉頭看著兒子去了。
傅珪璋收斂了身上的威嚴,轉頭看著穿著病號服一臉慘白站在那裏手足無措的溫婉,盡量放緩聲音道:“婉丫頭,坐下吧,你也生病了嗎?這些年你是怎麽過的?”
聽到熟悉的稱呼,久違的關心,溫婉心底的防線徹底崩潰,豎起的高牆轟然碎裂。
她的眼中有委屈,有倔強,有感動,更有被人揭開傷疤的不堪,傅珪璋看的一陣心酸。
溫婉從小就有主意,是個外柔內剛的,不然也不會在老爺子去世以及傅臨深失憶後不願仰人鼻息,倔強地帶著身孕離開,即使再難也未曾找過傅家。
她垂眸順從的在沙發一角坐下,捏了捏衣角盡量讓聲音平緩:“之前受了點小傷,養養就好了,這些年……習慣了,也就這麽過來了。”
有時候習慣這個詞真的概括了所有的一言難盡,掩埋了所有的絕望和不堪。
傅珪璋雖正直,但混跡官場多年,又豈會不明白她清淡語氣下掩蓋的傷痛呢,他歎了口氣,什麽樣的言語安慰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末了,傅珪璋隻語重心長道:“難為你了,婉丫頭。”
溫婉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看了一眼牆上的表,淡淡道:“叔叔,你們剛從外地回來,折騰到現在也累了,你們先回家休息吧,這裏有我就好了。”
傅珪璋聞言猶豫了下,溫婉又道:“苑苑還在臨深別墅裏呢。”
傅珪璋眼睛一亮,就連秦瀾也側目看著她。
傅珪璋起身,溫聲道:“那我和你阿姨先回家看看苑苑睡了沒有,明天再過來。”
秦瀾跟著傅珪璋走了兩步,傅珪璋又回頭帶著幾分擔憂道:“要不要找個護工,你一個人能行嗎?”
跟在後麵送他們出門的溫婉倏然抬眸,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用了,我可以的。”
傅珪璋輕輕嗯了一聲,秦瀾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溫婉,跟著一起出了門。
顧淮言剛從林長情辦公室出來,才走到傅臨深的病房附近,就看到了傅珪璋和秦瀾走在前麵,溫婉則是安靜地跟在身後。
他大步流星的過來,在三人麵前站定,語調清淡:“伯父伯母。”
“嗯,淮言,你該忙你的忙你的,臨深命大不會有事的,我也要先回家了。”傅珪璋看似淡定的擺了擺手,可是話中細微的顫抖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顧淮言眸子瞬間暗了暗,心中有些發堵,還是順著他的話接了:“是啊,他不會有事的,您要回去的話,我送您和伯母。”
傅珪璋將手背到身後,挺直已經有幾分佝僂的背,推拒道:“不用,我來時讓司機把車放停車場了,我自己開車走就好。”
溫婉和顧淮言都有些驚訝的看了傅珪璋一眼,這個一生為國,滿身鐵骨的老人至今未曾服輸,隻是他越是刻意一副自己很好的模樣,越是讓人擔憂。
傅珪璋執意不讓送,顧淮言和溫婉最終給倔強鐵血的老人保留了他的尊嚴和驕傲,顧淮言想著等會自己開車在後麵遠遠跟著就是了。
望著脊背挺直帶著愛妻離開的傅珪璋,站在原地的溫婉和顧淮言,心中一股敬意油然而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