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有什麽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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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老夫人用寧家的權勢編織了一個華麗的牢籠,以狹隘自私的心態將喬俏圈禁其中,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給喬家金錢地位。

    然後,養著喬俏,如同圈養家禽般等待合適的時機再宰掉。

    “阿衍,養而不教,是我之過。俏俏隻是沒有人引導她,才會誤入歧途……作為二十多年來她身邊唯一的長輩,我……難辭其咎啊……”

    她很久以前就發現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可是那時她滿心滿眼都是寧衍,根本沒有考慮過喬俏的感受。

    後來寧衍換完心,她曾暗暗告訴自己要好好彌補那個無辜的女孩兒,傾其所有來疼愛她。

    所以,哪怕至今從寧衍口中知道了喬俏的所作所為,寧老夫人也依舊生不起來一點怨恨。

    寧衍的心情隨著寧老夫人的話而愈加沉重,他用餘光掃了一眼對麵的女孩兒。

    她手肘支在桌子上,單手捧臉側頭看著窗外,目光悠遠,一派淡然。

    寧衍心情有些壓抑,煙癮又開始作祟,他隨手摸出一支煙噙在嘴裏,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經拿起了打火機,頓了一下後卻將打火機甩在了桌子上。

    電話裏又傳來寧老夫人的哀泣聲。

    “阿衍,誰都沒錯,是我錯了,奶奶求你給俏俏一次機會吧……”

    這個強勢了一輩子的老太太,第一次在自己孫子麵前承認了過錯,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她說完這句話,像是瞬間又蒼老了幾歲,仰頭頹然的靠在沙發椅背上,任由手中的電話滑落,老花鏡已被淚水暈染得模糊一片。

    張嫂見狀眼皮一跳,趕忙過來將她鼻梁上的老花鏡摘掉,拿起紙巾為她擦眼淚,一手還在撫著她的胸口順氣。

    “老夫人……您緩緩,別這樣……”

    寧衍聽到了電話裏張嫂焦灼的聲音,他心下一緊,將煙從嘴中抽出來,神色緊張道:“張嫂?奶奶她怎麽了?是不是……?”

    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帶上了細微的顫抖,奶奶的身體,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張嫂聽到了寧衍的聲音,連忙道拿起聽筒道:“少爺,少爺,您還是回來一趟吧,老夫人的病雖然現在沒犯,但她的情況很不好……”

    寧衍一驚,迅速從座位上起身,然而還不待他有下一步動作,便被寧老夫人的一聲怒斥給釘在了原地。

    “寧衍!你不用回來了!我不求你了,我等著俏俏進警局的那天和她一起坐牢就好了!”寧老夫人用盡全身力氣吼完這句話,便直接掛掉了電話。

    她滿心複雜,快速的眨去了眼睛所有的情緒,就算是寧老夫人現在的情況難受的無可自抑,可她還是知道,阿衍和俏俏,是真的已經沒有任何能夠挽回的餘地了。

    而憶江南和這邊,寧衍捏著手機的五指漸漸收緊,一雙勻稱的大手,骨節泛白,青筋驟起。

    他想過寧老夫人會難以接受喬俏的事情,但是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將這件事情的責任全部的都攬在自己身上。

    他甚至是不知道該怎麽告訴這個固執的老人,她已經長大了,不用人教了,做錯了事,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更想告訴她,如果這次他繼續放任喬俏,那麽得到的,隻會是變本加厲,永無安寧,而在這個和平的世道裏,他的包庇,無異於是告訴眾人,好人沒有好報罷了。

    一如顧恒,一如葉凡……

    他深吸了一口氣,五指鬆了力道,他剛想回答藍芯問出來的那個,她和喬俏之間,他到底要選擇誰的問題,看恩他剛張口,手機突然再度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用輕緩的聲音跟藍芯的說:“等一下……”

    是白珊的電話,應該是喬俏的事情有了什麽進展了,寧衍也沒有停頓,直接就接了電話。

    “寧長官,喬大小姐跑了。”

    白珊的語氣有些著急,寧衍的眉心隨著這句話突然就狠狠的擰在了一起,他還沒有回話,藍芯率先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猛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然後拎起了自己的手包,推開的包廂的門,直接踩著高根鞋走了出去。

    憶江南的包廂座位設計是一半的弧形設計,一半的直線,藍芯坐著的就是直線的,她出入比寧衍方便,等寧衍追出包廂的時候,憶江南的回廊裏已經看不見的藍芯的影子了。

    他抿了一下唇瓣,白珊的聲音在手機裏響了起來:“寧長官,寧長官?你還在嗎?”

    寧衍舉起手機放在耳邊,揉了揉自己略微因為熬夜未睡而變的有些疼痛的眉心,他眨了眨眼睛,聲音變得低淡嘶啞:“立刻發出全國通緝令,對A市的機場和碼頭嚴防死守,把控喬父喬母,監聽他們的電話,不管用什麽辦法,一定要將喬俏緝拿歸案!”

    “是!”

    白珊應了一聲,兩個人互相掛斷了電話。

    寧衍掛完電話之後,捏著手機闊步往外走,他臉上平靜無波,但是從他深濃的仿佛是一團墨水的眼色中,就能看出來的,寧衍其實情緒波動的還是非常厲害的。

    他想給喬俏最後一次機會,因為之前在醫院裏,他已經明確的給了喬俏選擇,自首。

    寧衍對喬俏,大抵是真的已經仁至義盡了。

    他頂著心裏的諸多愧疚和委屈,隻為了給她一個回頭的機會,就像藍芯說的那樣,他一生裏所有的溫柔和嗬護都放在了喬俏的身上。

    可他從喬俏的身上,得不到一星半點的回報。

    喬俏總是說,他變了,他不否認,但是從後來來講,變的最多的,不是他,而是喬俏。

    她已經開始變的,沒有一點原則和底線了。

    寧衍的眼睫下壓,盡管是有了這個動作,他的睫毛還是顫抖的有些厲害。

    他勻稱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下滑了幾下,最後調出了顧淮言的電話,然後撥了過去。

    ……

    藍芯從憶江南的包廂裏走了出來,直接右拐去了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她的情況並不是太好,因為畫著妝的原因,她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隻洗了洗在等寧衍那個答案的時候,手心出來的一層綿密的細汗。

    她抿了一下唇瓣,眼眶裏有些溫熱,今天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寧衍不回答,而是她是真的感覺有些等不到。

    就像是顧恒死之後,她想要給找到他死亡的真相,一等就等了四年多的時間。

    藍芯依靠著牆壁,整具身體仿佛已經不是他自己的,疲軟的讓她整個人眼冒金星,不見寧衍的時候,她所有的情緒都可以相安無事,但是見過寧衍之後,似乎她怎麽都一直不住自己心裏委屈和悲慟。

    女人就是這麽矯情又複雜的生物,就像是所有時間已經放空,她連思緒也跟著一起放鬆了,她仿佛陷入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圍牆裏,她是被自己囚禁和束縛著。

    平麵鏡裏的女孩兒麵容呈現在其中看上去顯得有些低靡,但她麵容精致,隻是周身的侵襲冷涼頹靡了一些,以至於,看上去慵懶而又高貴。

    她抿了一下唇瓣,突然就開始不再在意過程了起來,現在她在乎的,仿佛就隻剩下了結果。

    就像是在她跟寧衍在一起的那麽多年裏,她和喬俏博弈了那麽久,似乎從來就沒有從真正意義上贏過喬俏,而女人,在對待情敵和生活中的仇人麵前,總忍不住,想要爭這麽一口氣。

    所以,她一定要贏喬俏。

    在阿恒死了之後,她為了阻撓寧衍跟她在一起,不惜一切代價,蘇米粒的心理健康,藍薇回歸到孩童的年齡,葉凡的死亡,顧恒的死亡,這些代價累積成一堵高牆,

    她不能讓這堵牆落下去,所以,她非要和寧衍在一起,起碼在喬俏入獄之前,讓她看看,他們之間,到底有多麽的相親相愛!

    藍芯的手指漫不經心的隨著心之所至,落在了通訊錄中於馨然的名字上,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給她的撥了過去。

    ……

    顧淮言接到了傅林深醒過來的消息的時候,他人並不在A市,回到A市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

    他接上於馨然,開車準備直接到醫院去看傅臨深。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兄弟,顧淮言是不可能不擔心他的情況的。

    兩人停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顧淮言的電話響了起來,於馨然探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顧淮言格外配合的將手機往於馨然的方向移了移。

    寧衍二字,落在於馨然的視線裏,她揚了揚眉,問:“寧衍打電話過來做什麽?”

    顧淮言搖了搖頭,舉了舉手機,示意自己先接一個人電話,他剛接了起來,於馨然放在手包裏的手機也跟著響了起來。

    她動手翻了一下手機,看見來電人的時候樂了一下,不由再次挑了挑眉,笑著說:“嘿,他們這一對夫妻,到底是怎麽了?”

    顧淮言聞言,側頭朝於馨然的方向看了一眼,剛好看見她手機屏幕上的“芯芯”兩個字。

    顧淮言俊美的臉上不由勾勒出一抹會心的笑容,而他這邊的電話已經接通了,他的語調低冽:“阿衍,有什麽事情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