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冷風一吹，莫以染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怎麽又想起景墨文來了？

    怎麽……現在隻是才分開了兩三個小時，就又開始想他了呢？

    真是魔怔了。

    搖了搖頭，跟莫卿一起往青石板路盡頭的那家煙火店走去。

    地上的薄雪被踩出深深淺淺的腳印子來，一行大一行小，很快又被溫柔的雪給覆蓋上了。

    在江南吃了年夜飯，全都是口味清淡的。

    莫以染的食欲並不是太大，吃了個半飽，隨後又跟爺爺奶奶聊了會兒，再然後便跟莫卿在外麵看了會兒煙火。

    爺爺奶奶跟其他幾個晚輩也聊的甚是歡喜，莫以染看了也放心。

    一邊點燃了兩支仙女棒，遞給莫卿一支，然後問道：“阿卿，恨我嗎？”

    少年沒想到莫以染突然問的這麽直白，愣了愣，隨後小幅度的舞了舞仙女棒，淡聲道：“恨。”

    意料之中的回答，莫以染笑。

    “不過，現在也沒那麽恨了。”

    莫卿突然再次開口，這讓以染有些微的訝異：“為什麽？如果不是我，你依舊是莫家最有前途的繼承人，你也不需要如此年紀就承受這些本不該承受的，更加不用，與你二姐分別。”

    “看淡了。”

    少年清秀的眉宇間透露著釋懷，已經沒有恨意了：“不過是換一種生活方式罷了。更何況，之前的那些年，長姐你過得其實很不好吧？與其恨著，倒不如冰釋前嫌。”

    “阿卿……你如果為難，其實也不必勉強自己。”

    莫卿卻搖了搖頭，笑了。

    手中的仙女棒已經燃了大半，馬上就要熄滅了。

    雪花還在紛紛揚揚的落著，家家戶戶都在家中團圓，出來的倒是沒幾個人，所以一時之間，外麵的世界竟顯得有幾分冷清。

    少年微微昂首，玉般光潔的下巴微微揚著，有潔白的雪花落在了少年殷紅的薄唇上，瞬間消融。

    薄唇微張，素淨的嗓音使得人心沉靜：“長姐，你知道嗎？我嚐試過恨你，可是我發現，我根本恨不起來。長姐，我打小就纏你，雖不是一個母親，可是我就是喜歡你，想要靠近你。”

    莫以染靜靜地聽著，手上的仙女棒燃盡了，她便又點了幾支。

    而遠處，不知是誰家，放起了高高的豔麗煙火，美得驚心動魄。

    砰砰砰的響聲，在寂靜幽藍的夜空回響。

    “我時常想，如果長姐你要是心再狠一點，幹脆不管我，或許我就會恨你。但是你沒有，你管著我，免我誤入歧途。”

    莫以染看著少年，微微眯眸，心中情緒複雜。

    “阿卿，我相信你說的話。”

    女子的聲音輕柔，仿佛漫天的飛雪一般。

    少年聞言，眸光微閃，沒說話。

    莫以染卻笑了，隨後，眸間一抹晶瑩一閃即逝。

    女子微微昂首，隨後，麵容上已是一片淡漠。

    而手中的仙女棒已經再次燃盡，還有很多沒有點燃，但是莫以染開口：“走吧。”

    女子聲音冷淡。

    “去哪兒？”

    莫卿微微蹙了蹙眉，眸中劃過一絲不安。

    “回A市。”

    莫以染的麵色冷漠，再無之前的半點溫潤。

    話落，她便率先離開了。

    雪下的少年望著那個女子的背影，突覺她是那般的寂寥，心中猛的一揪，他，是不是做錯了？

    他舍不得長姐。

    可是長姐啊，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他已經有了，更加珍視的人。

    長姐，你什麽都有。

    財富，愛人，朋友，親情，名利……

    你什麽都不缺了，可是他，已經走上了不歸路，回不了頭了。

    莫卿看著燃盡了的煙火，緩緩的蹲下身子，一個人默默地將所有的仙女棒燃盡。

    一個人最絢麗的煙火盛宴。

    八點半的時候，莫以染跟莫老太告了別，開車離開了江南。

    回程莫卿並不在身旁。

    他說想再多留幾天，陪陪長輩，等過幾天莫以染再回來拜年的時候再帶他回去。

    莫以染應了，一個人回了A市。

    回到A市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再過一個小時，除夕就要過去了，她又老了一歲。

    望著空蕩蕩的街道，忽然一抹哀涼襲過莫以染的心頭。

    這一刻，莫以染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麽地方。

    她什麽地方也不想去，她也不想回家。

    她看了看手機，有很多的祝福消息，不過卻也都是一長串一長串的複製粘貼罷了。

    白生煙今年倒是安靜，並不像往年那樣給她發一堆的煙花啊，美食什麽的小視頻。

    隻有簡簡單單的一條“除夕安好”。

    至於景墨文，卻也遲遲沒有消息過來。

    莫以染糾結了很久，還是撥了男人的號碼。

    哼，她才不是想他了，她隻是閑得無聊，隨便問問而已！

    等會兒怎麽開口呢？

    她該說些什麽呢？

    景墨文一定又會得意忘形了！

    莫以染正亂想，手機裏卻突然傳來一道機械冰冷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sorry……”

    莫以染有些微怔的眨了眨眼睛。

    景墨文，掛她電話？

    景家的除夕夜，這麽忙嗎？

    已經很晚了。

    再怎麽人多，也都該散了啊。

    莫以染不死心，覺得不太對，又按了一通電話過去，卻聽到了已關機的提示音。

    這下莫以染徹底愣住了。

    怎麽回事兒？

    忽然，莫以染的眼皮跳了一下。

    女子的心中更加的不安，她總感覺，發生了什麽事情。

    略微思索了一下，莫以染找到了顧修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這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喂？”

    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聽起來有些急切，和往日裏那個總是嬉笑的顧修完全不一樣。

    “是我，莫以染。你現在跟墨文在一起嗎？我聯係不上他。”

    莫以染有些擔憂的問道。

    “這……”

    電話那頭的顧修卻忽然猶豫了一下。

    “告訴她吧，遲早是要知道的。”

    莫以染微微蹙眉，她聽到了齊和的聲音。

    不一會兒，隻聽顧修歎了口氣，無奈的報了個地址，道：“你要是想知道些什麽，就過來吧。但是你可別怪我不提醒你，你要是來了之後承受不了，你還是在家裏待著吧。”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到。”

    莫以染話落掛了電話，啟動車子，疾馳離去。

    她的心髒在“砰砰砰”的跳動著，仿佛要跳出來方才甘心。

    果然，今年是多事之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