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他。”

    如何麵對。

    這對於寧佳諾來說是一個非常艱難的問題。

    或許別人會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麽，可寧嘉嚴卻不一樣。

    “傻妹妹，其實你自己也清楚的知道當初不是施子琛的錯，你隻是需要為自己的逃避找一個借口而已，而碰巧，施子琛成了這個擋箭牌。”

    正是因為施子琛是她最親近最愛的人，所以才會被中傷。

    “……哥，我……”

    被寧嘉嚴說中了心中想法的寧佳諾竟然下意識覺得有些羞愧難當。

    “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

    寧嘉嚴正想開口跟寧佳諾談談關於南戚舟和寧謠的事情，但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寧佳諾出聲打斷。

    “但是哥你還不是一樣，因為不敢麵對程枳茉的死，所以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在小惜的身上。”

    寧嘉嚴：“……”

    寧佳諾的話說的他竟然一時語塞，無法反駁。

    是啊，寧佳諾說的沒錯，他們兩個其實都是一樣的，都因為自己的懦弱而傷害了身邊最親的人。

    “算了，我送你回家。”

    本來還想談一談關於父母的事情，試圖解開寧佳諾的心結，可現在寧嘉嚴才發現，心結宜解不宜結啊，寧佳諾是這樣，而他自己，也更是這個樣子。

    他寧願一輩子都沉浸在自己和程枳茉的過去當中，也不願意用女兒的成長來證明愛人逝世的時間已久。

    所以，他即便自己從來不關心寧程惜，也同樣不允許家人給寧程惜過生日。

    因為寧程惜的生日，就是程枳茉的祭日。

    一時間，車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重，兩人都不再交流。

    車子也在這時候來了出去，直往寧佳諾現在住的公寓方向。

    公寓樓下，寧佳諾下車的時候，寧嘉嚴竟有一瞬間晃了晃神，見鬼的問了一句：“你和他離婚了，有沒有想過孩子？”

    他沒說小糖果，而是直接說孩子。

    寧佳諾聞言，竟然差點驚嚇的沒能站穩，幸虧旁邊有顆樹讓她扶著緩衝了一下這才沒有摔倒。

    她一瞬間啞然，反應過來之後才神情有些木訥的開了口：“小糖果暫時住在沈南風家，小惜去了外公那裏學跆拳道。”

    說完，寧佳諾便頭也不回的上了樓。

    她不知道為什麽寧嘉嚴會突然問關於孩子的問題，是因為她剛剛的話讓寧嘉嚴醒悟了嗎，顯然，這樣的說辭，她是不相信的。

    寧佳諾上樓之後，寧嘉嚴一個人在公寓樓下發呆發了很久，恍惚間，他的腦海中竟然會突然浮現出程枳茉在這個世上說過的最後的話。

    ……

    他親吻著她的額頭，滿目山河空念遠。

    程枳茉伸手捧著他的俊臉，抬頭也吻了吻他的唇，蜻蜓點水的那種。

    “嘉嚴哥哥，別哭。”

    這是六年來，她第一次這麽喊他。

    卻也成為了此生最後一次。

    “孩子叫什麽名字啊，你想過嗎？”

    她想知道自己孩子的名字，才能走得安心。

    “程惜，寧程惜。”

    這是他從娶她那一刻開始便決定好的名字。

    寧，程代表他們二人。

    “惜，是珍惜的惜，可惜的惜。對不對。”

    程枳茉仿佛與他心有靈犀，還不等他細說，便猜中了那個惜字。

    “嗯。”

    寧嘉嚴已經淚流滿麵，但卻始終直視著程枳茉的眼睛，生怕他一眨眼，便再也看不見這雙明亮有光的眼睛。

    這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的眼睛。

    裏麵有他的浩瀚星空，有他的一切的一切。

    失去她，也便等同於失去他自己。

    “……我走之後，你要……陪著程惜好好長大，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不然……不然等你白發蒼蒼……來見我的時候，我可是會生氣的……”

    程枳茉說著說著，也忍不住的淚目，仿佛她已經穿越時空看到了多年以後，寧嘉嚴白發蒼蒼的模樣……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麵對程枳茉的叮囑，寧嘉嚴親吻著她的手背，不停地輕聲重複著一句“我知道”。

    “寧先生，我這輩子能成為你的寧太太，能夠為你生兒育女，是我莫大的榮幸。”

    這麽一句話，看似華麗，其實卻是程枳茉深藏於心底的感歎。

    她要趁著最後的時間將深埋於心底的話全都一字一句告訴他。

    她不想帶著遺憾離開他。

    她也舍不得他。

    “……寧嘉嚴，我……我……從小時候見……見你第一麵起，就有一個偉大的夢想。”

    那便是嫁給他，做他的寧太太。

    和他簽一份合約，終身製。

    寧嘉嚴知道她的夢想是什麽，他曾經偷偷看過她的日記，她在裏麵寫下的每一個字，一筆一劃，他都了然於心，刻骨銘心。

    他也學著她的方式說話。

    “寧太太，我也有一個夢想。”

    和她白頭偕老。

    知程枳茉者莫若寧嘉嚴，同樣，程枳茉對寧嘉嚴又未嚐不是如此。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

    知寧嘉嚴者莫若程枳茉。

    程枳茉又怎麽會不清楚寧嘉嚴口中說的夢想是什麽呢。

    可，她卻對此無能為力，也注定要辜負他……

    程枳茉笑了笑，惋惜的說道“……對……對不……起，寧先生……寧……寧太太最終……還是……辜負了你的深情……”

    寧嘉嚴突然俯下身抱緊了她，未再言語……

    程枳茉努力的伸手去回抱，但她卻深深的感覺到生命的流逝，竟然讓她連抬手的動作都是這麽的艱難……

    他答應過她的，要陪著他們的女兒長大，可一轉眼六年過去，他怎麽會食了言……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寧嘉嚴沒有猶豫直接啟動車子，朝著G市的方向駛去。

    原本應該三個小時的路程，或許是因為寧嘉嚴此刻急切想要見到女兒的心情而縮短到了兩個小時。

    寧家，他已經六年沒有回來過了。

    他進門的時候，寧老爺子正好在花園裏澆花，他本來想先進去看看孩子，遠遠的一眼也好，但卻被老爺子給厲聲喊住了。

    “站住！”

    寧戰國的聲音低沉威嚴，完全不減當年他在部隊中的風範。

    既然老人家開了口，那麽寧嘉嚴也不可能去忤逆他，自然乖乖的停下了腳步。

    “外公。”

    看著老爺子走了過來，寧嘉嚴幾乎是反射性的標準軍姿站好，就差再敬個軍禮了……

    “你還知道我是你外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