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已經放在他口袋裏很久了。

    從他遇見她開始，他就已經準備好了這枚戒指。

    隻不過，一直都沒有機會給她戴上罷了。

    後來，他為了救她，全身粉碎性骨折，他選擇出國治療，和她不告而別，而這一別，轉眼就是六年。

    在美國的這六年，他偶然間遇見了寧佳諾，因為寧佳諾的身上有她的影子……所以他開始對這個獨自生活在異國他鄉的女孩越來越好奇，甚至就像是她們說的那樣，他對寧佳諾是一種感情寄托，隻不過，他一直都不願意承認而已。

    他不想，不想愛寧歡愛得這麽卑微深沉。

    可，他愛寧歡，真的愛。

    哪怕他後來一直都在都固執的認為自己愛著寧佳諾，可他卻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將這枚戒指送給寧佳諾。

    寧歡，才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為之披上嫁衣的女孩。

    而寧佳諾，隻是他的一個執念罷了。

    “嫁給我吧。”

    路莫問對著寧歡舉起那枚戒指，那一刹那，寧歡隻覺得自己聽見了這世上最動聽的情話，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此刻的寧歡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麵色蒼白，毫無血色，但她卻笑了，是她這一生中最燦爛的笑。

    她說：“我願意。”

    路莫問也笑了，這笑，去她當初見他第一眼那般陽光動人。

    他將已經染上了血的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終於，她成了他的妻子。

    鮮血，成了他們的嫁衣。

    路莫問強撐著將寧歡攬入懷中，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他們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寧歡的小腹處，哪兒，有他們的孩子……

    這一刻，寧歡突然明白了路莫問之前不止一次讓她打掉孩子的用意，或許他早就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結局，又何必讓孩子來到這世上後，舉目無親的孤獨生活……

    就讓孩子們在另一個世界等他們吧，在那裏，他們才能夠獲得幸福快樂的生活。

    在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路莫問突然揚起了唇，笑得肆意張揚，一如從前那個陽光的少年，終於娶了心愛的女孩為妻。

    他薄唇輕啟，道：“我愛你。”

    這三個字他說的很輕很輕，但寧歡卻聽得很清楚，心裏也因為這用盡一生才等來的三個字，癢癢的，很滿足。

    她笑道：“我也是。”

    “我愛你”三個字，說出來三秒鍾，證明卻需要“一輩子”，而他們，剛好做到。

    在萬千人海裏，在有生之年裏，我最愛你。

    恍惚中，他們仿佛聽到了有人在唱著最美的婚禮誓詞：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

    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三天後。

    S市第一醫院。

    “哥，舅舅知道寧歡姐的事了嗎？”

    正躺在病床上輸液的寧佳諾見寧嘉嚴從主治醫生辦公室回來，甚至還來不及問關於自己的身體狀況，就迫不及待的詢問關於寧歡的事情。

    三天前的作戰任務圓滿成功，施子琛將她送到醫院之後，不得不和沈南風等人一起回部隊複命，所以將她交給了寧嘉嚴照顧。

    而寧嘉嚴又在寧佳諾的情況好轉之後，安排了私人直升機，帶著她回了S市。

    畢竟S市是他們幾個的勢力範圍，萬一還有什麽危險的事情，在S市總比在F市要方便解決和防範。

    但整整三天，施子琛回部隊沒有任何消息，關於路莫問和寧歡的後事也已經交給了寧嘉嚴處理，但寧嘉嚴卻什麽都沒有告訴過她，她都快要急死了。

    寧嘉嚴聞言，冷著臉在她病床前坐了下來。

    “肚子裏的孩子你不打算關心關心？”

    寧嘉嚴也算是服了寧佳諾，孩子差點沒有保住，但寧佳諾卻從始至終都沒有問過一句。

    寧嘉嚴此話一出，寧佳諾便急紅了眼，情緒也有些失控。

    “哥，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寧歡姐救了我和孩子，現在活著的人是她不是我！她用自己和她孩子的生命換了我和我的孩子繼續活著，這種毫不猶豫二換二的方式讓我難怪愧疚，如果不是我，她就可以活著！她就不會死！”

    寧嘉嚴又怎麽可能不懂得寧佳諾說的道理呢，他什麽都懂，但也更加明白寧歡的想法。

    “傻妹妹，別激動，你聽哥哥說，歡歡的死，你不用愧疚，正是因為她用生命換你繼續活著，你才要過得更好，否則怎麽對得起她？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孩子和路莫問對她而言，更加重要的那個人的一定是路莫問，她用了一輩子去愛她，她早就知道路莫問不可能活著走出那個地方，因為她想讓他回頭，如果不能回頭，她寧願自己直接開槍打死他，你懂嗎？路莫問死了，她也不可能會繼續活著，因為路莫問就是她的全部。”

    寧嘉嚴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有些動容，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大概是想起了她吧。

    因為她，也是他的全部啊。

    “……可是我……”

    寧佳諾本想再反駁些什麽，可一抬眼就對上了寧嘉嚴變得有些複雜的眼神，瞬間就明白了寧嘉嚴內心的想法。

    “……哥，對不起，你是不是……”想起她了。

    寧嘉嚴沒等寧佳諾把話說完，直接站起了身。

    “我去抽支煙，好好休息。”

    關於她，有他懷念就足夠了。

    寧嘉嚴出去之後，沒多久，寧佳諾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是肖亦維。

    寧佳諾猶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接這個電話，最終，因為她實在太想知道關於路莫問和寧歡的後事處理如何，她想肖亦維應該是知道的，所以，她在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接通了電話。

    但接了電話之後，寧佳諾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甚至就連一個“喂”字她都難以說出口。

    沉默片刻之後，還是肖亦維先開了口。

    “來送他們最後一程吧。”

    肖亦維的聲音是幹澀的，讓人感覺聽上去好像哭過。

    “……好。”

    就這麽一句話，差點就讓寧佳諾泣不成聲。

    她沒告訴寧嘉嚴自己要去路莫問和寧歡的葬禮，哪怕她知道或許在葬禮上會遇見寧嘉嚴。

    收到肖亦維給的地址之後，正好寧嘉嚴也回到了她的病房，他告訴她：“明天公司有些事兒，我可能來得晚一些，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