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親切迎上，統一穿著粉藍色的製服，在大廳間和包廂裏來回穿梭，生意似乎很火。包廂早已被預定一空，而大廳裏也隻剩幾張空桌。

    “早知道生意這麽好就應該來提前定一個包廂的。”肖楠婧有點後悔地說。

    “那就大廳吧，一樣是吃。”蘇墨溫和地對一臉懊喪的楠婧說。

    服務員將他們三人引至臨後窗的一個角落裏，一盆筱雨叫不出名的植物在牆角裏開得正盛。

    三個人點了五個菜，當那盆血鴨端上來時，肖楠婧兩眼呈現綠光，哇哇著拿起了筷子，狠狠地夾了一塊往口中塞去。

    “有你這樣的吃相嗎？女孩子家的。”蘇墨望著女兒，寵溺地笑道。

    那眼神，讓筱雨突然地有一陣羨慕和失落。

    “什麽嘛，女孩子又怎麽了，都什麽年代了，難道還要坐不搖身，笑不露齒，像深閨小姐一樣撫起羅袖，撚起蘭花指，輕點一下，淺嚐輒止嗎？”肖楠婧一邊說著一邊做著相應的手勢，逗得她和他忍不住一陣笑。

    “你看你這孩子……”蘇墨笑著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

    筱雨的眼皮無端地跳了一下，垂下來，裝作很享受地吃著碗中的鴨肉塊，再美味的菜肴此刻在她口中也品嚐不出什麽滋味，隻是機械地吃，吃著吃著就想掉下眼淚。

    “學學人家筱雨，多討人歡喜。”蘇墨別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

    噙住，不能落，然後倒流回淚腺中，她抬頭，對他們依舊笑靨如花。

    “蘇伯父，您說到哪去了，楠婧這叫真性情，不加修飾，自然，而我這樣的倒有點扭捏作態了。”

    “看，還是我親愛的筱雨姐姐了解我，獎勵一塊鴨肉。”

    話音剛落，一大塊僅有少量骨的鴨肉已落入筱雨的碗中。

    “是啊，筱雨，你應該多吃點，太瘦了。”蘇墨關切地道，眼中不自覺地留露出深重的父愛。

    這也是她的孩子啊，他想見她，認她，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他怕她抗拒他，躲著他。這個孩子的目光裏，有躲閃，有隱忍，有倔強，還有他不知道的未來。

    “筱雨，是不是莫啟晗他虐待你啊，怎麽這麽多天也沒見他把你養胖點呢？”肖楠婧咬著鴨掌歪著腦袋盯著她看了數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多吃少都是這個樣子，胖不上來，瘦不下去。”筱雨笑道。

    “你要再瘦下去就成排骨精了。”肖楠婧叫道。

    “是啊，女孩子不要太瘦了。”蘇墨不由自主地夾了菜往筱雨的碗中送去。

    “伯父，您也多吃點。”筱雨回敬了一大塊鴨脖，盡量做到自然。

    清脆地鈴聲從肖楠婧的包中響起，她極不情願地放了碗筷，打開包取出手機，瞄了一眼，然後向筱雨投來有點興奮又有些緊張地神情，一閃而過。

    看在筱雨的眼中，是一切都明了，不是楚天亦又是誰呢？

    這女人這一頭栽得可真夠深的，接完電話，居然編了一個極為低劣的理由，丟下她和蘇墨，以不可阻擋的勢頭衝出了這棟小木屋。

    氣氛一時冷場，筱雨隻覺得自己臉上是尷尬的笑，低了頭，陪著蘇墨吃完這一頓半路被人打擾的中餐。

    他的眼不曾離開自己的臉，好幾次微張了嘴，欲言又止。

    這裏，不似那高級餐廳，食客沒有那溫文爾雅，許多人甩了膀子正摩拳擦掌，互猜酒令，熱鬧紛呈。

    她們這一桌，在這角落邊緣，偶有幾句對話，竟顯得有些詭異無邊。那盆不知名的綠色植物，此時正搖曳著它的身姿，靜默地看著這一切。

    手機傳來“嘀嘀”的簡訊聲音，蘇墨飲了一口湯，笑道：“不會又是一個催事的吧？”

    筱雨打開來看，搖了搖頭，淡淡笑著，“是晗，每日的例行公式，問吃飯沒有？”

    她本可以不予他說，但實在找不出話題，氣氛壓抑，是以，脫口而出。

    “啟晗這孩子，對你倒是上了心。”蘇墨嗬嗬笑道。

    “還好！”筱雨淡淡回應，手指在按鍵上飛速舞動。

    “你和啟晗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呢？”他試探地問。

    結婚？她也在等，等著修成正果。

    見她沉默不語，蘇墨突然有點激動地，“啟晗這孩子不會就想這麽拖著你不給你一個交代吧？女孩子經不起消磨。”

    筱雨斜眼悌了他一眼，為何當初他就沒有想到母親的青春也經不起他那般折騰，忽然地，有了些許怨恨，替母親。

    但她的口裏依然在淡淡地回答他的問題，“怎麽會呢？隻是晗現在工作稍忙了點，還沒有時間去準備這個。”

    “改天找個時間我得跟啟晗這孩子說說，工作再忙也得把終身大事給解決了，哪能這樣由著他不給你交代呢？”

    筱雨有些冷冷地看著他，蘇墨，你又以何種的身份來說我的終身大事呢？當初，他誤了母親一生，是否，在回憶起的時候也有過一絲的悔恨？

    “這個就不勞蘇伯父費心了，我和晗的事，自己會處理。”筱雨的臉上帶著笑，可語氣裏卻透著冷，她把蘇伯父三個字咬得很得，仿佛在提醒他和她的不能逾越的關係。

    蘇墨，我不要你的假惺惺，如果你真那麽好心，為何當初，不給母親多點仁慈。為了你，她受盡磨難，那苦是你一輩子也償還不清的。

    蘇墨有些訕訕地，卻仍是不甘心地笑道：“我怕你女孩子臉皮薄，不好意思跟他開口，放心吧，這事包在伯父身上，一定讓他風風光光地娶了你去。”

    筱雨輕笑，笑得沒有語言。這個男人，她很想甩一巴掌過去，二十多年不曾不理會她們母女，他憑什麽把這話說得如此輕巧。

    蘇墨卻以為，那隻是女孩子的嬌羞，不以為意，暗自興奮。

    蘇雷在接到電話半個小時便趕到蘇墨的麵前，仍是一貫冷冷的酷，隻是看到筱雨時臉色還是稍微地怔了一下，有些訝異滑過臉，一閃而過。

    “蘇雷，你吃飯了沒？”蘇墨抬了頭笑問道。

    “我吃了，謝謝墨叔。”蘇雷立於蘇墨的身後，眼珠在她的身上不曾離開。

    筱雨有些慍色，擱了碗筷，用紙巾抹過嘴唇。

    “筱雨，怎麽就吃這麽點呢！”蘇墨責備著。

    “我吃飽了，伯父您慢點吃，我去下洗手間。”說著，便起身離開，詢問了一下服務生，朝洗手間走去。

    蘇雷在蘇墨的的示意下坐到旁邊的木椅上，“墨叔，她？”

    蘇墨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出神片刻後問道：“那份檢驗報告放在海邊小樓裏吧？”

    “是！”

    筱雨從洗手間洗淨了手出來，徑直走到櫃台，卻是被告知，賬已被楠婧結了。再回到桌前，蘇墨已站了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