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叔，您老身體還好嗎？”蘇雷緩緩走近老管家，若說蘇家這棟奢靡腐爛的房子裏，還有一絲人情味的話，便是這年老的管家。在當時，暗暗相助了他不少。

    “少爺！”老管家當他仍是當日負氣離家的少年，嘴角微微抽搐著，甩下了拐杖，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多年的操勞已使他的耳朵有些背，聽不清他的語言，隻是在嘴角裏嗚咽著。

    蘇墨抱住了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相比那個叫做父親的男人來說，這具身體，更能給他溫暖。

    “老爺，您回來了，老太爺在書房裏等著您。”是老管家的兒子，卻是沒有老管家的慈眉善目。

    “知道了！”蘇墨淡淡應道，鬆開老管家幹瘦的身體，跟在他的身後朝房子深處走去。

    書房門口，齊洛伸手攔住了欲跟隨而進的蘇雷。

    蘇墨皺了皺眉頭，停住腳步，道：“蘇雷，你就到這裏等著我。”

    “是，墨叔！”蘇雷恭敬地應道。

    蘇墨推了門進去，如果不是老管家事先通知他今日之事與筱雨有關，就算是天塌陷，他也不會邁進這蘇家主宅半步。

    這裏，是他的禁忌之地，是他傷心痛苦的源泉，是他痛恨鄙棄的地方。如果可以，他情可一輩子也不要踏進來。

    蘇宏日拄著拐杖朝窗而立，聽見他的腳步，聞絲不動，聲音卻是極冷，似冰窖裏發出來，“你還知道要回來？”

    “就算我不回來，你還是會來找我，不是嗎？”蘇墨譏諷道，幾十年過去了，他依然那般高高在上，隻因為他是他的父親。

    “哼！這麽多年來，我由著你在外麵胡鬧，你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了，真不知蘇家怎麽出了你這樣的逆子。”蘇宏日因為氣憤而身體顫抖。

    “逆子？是你逼我做不成孝子。”蘇墨哼道。

    “你……”蘇宏日氣結，胸口悶疼，隻得扶著桌沿邊在軟椅上坐了下來。

    蘇墨仍舊冷漠地站著，他甚至不願意在這裏多呆一分鍾，“說吧，你找我來有什麽事？”他甚至不願意說“回來”兩個字，因為這裏，早已不是他的家。

    “別以為你認了那個孽種，她便可以得到蘇家的認可，這張門，她永遠也別想進，她休想從蘇家得到一分一毫。”蘇宏日冷冷道，甩給他一疊照片，翻翻轉轉，有幾張落於他的腳下。

    “你的消息倒是挺快的，看來你在我身後的眼線倒是安插得不少，如果你不想他們命喪黃泉的話，最好給我馬上撤走。”蘇墨麵無表情地說，繼而冷笑一聲，道，“你以為雨兒會稀罕你這個冷漠無情的蘇家？稀罕你那些虛偽的財產？要她回這裏，倒是汙辱了她。我會帶她回蘇家，但不是這個所謂高貴的蘇家。這裏，與我無關，也與我的女兒無關。”

    “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行為放肆，早已被狗仔盯上，若不是我，隻怕這些照片早已將你炒得沸沸揚揚。”蘇宏日指著他的鼻子，氣憤難當，“真不知道，當初沈琉璃那個賤人究竟給你吃了什麽迷魂藥，現在又生了一個小孽種來禍害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禍害我的，是你自己。你害怕嗎？害怕雨兒出現在公眾麵前毀了你所謂高貴的名門望族的聲譽嗎？”蘇墨冷冷地指責道，“你親手把我毀了，現在還想毀了宇昊，你就像一個魔鬼，妄圖想掌控一切。”

    “你還知道宇昊是你的兒子？那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任性讓雅蘭受了多少委屈？”蘇宏日吼道。

    “雅蘭不過你的一粒棋子，你會關心她？真是笑話！你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心甘情願幫助你控製自己孫子的蘇家媳婦。蘇家的每一個人，都是滿足你可怕的控製欲的棋子。”蘇墨用更大的吼聲冷若冰霜地回應他。

    他們早已不是父子，更像是仇人。

    “你……別以你現在翅膀硬了我便拿你沒有辦法，便會任你胡作非為。”蘇宏日有些心虛地威脅道。

    “當年，你們對琉璃做過什麽，最好別讓我全部查出來，否則，我必將以百倍討回。若今日你還想傷害雨兒，哼，我與蘇家，勢不兩立。”這話，在很早以前就應該說出來的吧，今日才說，是否太晚了，蘇墨內心沉痛著。

    蘇家的門和窗，隨著蘇宏日的一聲怒吼，又劇烈的振動著。

    早已司空習慣了的傭人，仍舊膽顫心驚地忙碌著。

    蘇墨在離去之時，站在門口，頭也不回地宣誓著，“筱雨這個女兒，我要定了。”

    蘇宏日麵色發青，喘著粗氣，指著他的背影，斷斷續續地道，“你……你……這個……逆子！”

    “逆子也是被逼出來的。”蘇墨冷哼著離開。

    齊明趕緊地拿藥、倒水，喚來家庭醫生。

    蘇雷沉默地跟在蘇墨的身後，這樣的場景他已見過許多回，不光是在蘇家老宅。他們父子的劍拔駑張自蘇墨收留他開始，每年他都會親眼目睹。

    蘇宏日的專製與無情，讓他無法對這個垂暮的老人心生同情。所有的事情，皆是先因後果。

    蘇墨的步伐很沉穩，回廊曲折間，迎麵而來的傭人皆紛紛退至一旁。

    直到出了蘇家的懸拱雕花大門，走至車子前，他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淡淡對蘇雷說，“走吧！”

    他甚至連車子都不願意開進蘇家。

    蘇雷依舊無言的打開了車門，跟著他這麽久，早已心意相通，有時候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可，無需言語。

    一輛銀灰色的小車自身後滑來，肖雅蘭自車上急急推了車門而下，“墨！”

    “爸爸！”肖楠婧自另一扇車門跳了下來，歡欣地摟住了他的胳膊。

    “夫人！小姐！”蘇雷退至一旁。

    “爸爸，你又要走了？你怎麽老是這樣忙呢？也不能陪我和媽咪吃頓飯。”肖楠婧有些委屈地道，記憶裏他們一家人圍坐一桌吃著團圓飯，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是啊，墨，吃一頓飯再走吧，爸說今日請了法國的名廚，等下宇昊也會回來。”肖雅蘭上前，期盼著。為何，這個叫做丈夫的男人，總是離她那麽地遙遠。

    “你們吃吧。”蘇墨抬手作勢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有點內疚地朝肖楠婧道，“我約了一個很重要的美國客人，今天就不能陪你了，乖！”

    抬手，不留痕跡地自她的手掌中滑出，撫摸上她的頭發。孩子，終究是無辜的吧，不要被這群薄情的人連累才好！

    臨上車的時候，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肖雅蘭一眼。這目光，是她之前從不曾見過的，像一把利刃，似要劃破她的身體，直抵心髒，揪出她心底的秘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