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有德溝通好後，周冬桃挺著肚子進了審訊室。

    因為她是林大軍的堂嫂，周大庚沒有為難她，放她進去後，便忙她的去了。

    周冬桃的話顛覆了周有德在陸晴川記憶裏的印象，這麽聽來，他不像個十惡不赦的人，應該做不出讓她一輩子不能生育的缺德事。

    可是，她重生的那天，吳翠華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他下的手，難道林大軍連自己的老娘都騙？

    陸晴川甩甩頭，強行拉回了自己的思緒，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冬桃嫂子，恐怕還得麻煩你幫個忙。”

    周冬桃強打起精神，“你盡管交代，我一定辦好。”

    看著不瘦都不成人形的她，陸晴川有幾分不忍，最後在周冬桃的催促下，她咬牙說道：“麻煩你玉鳳坪幫我傳個話。”

    原本這是她想讓周雪娥幫忙的，可惜上次給她送飯之後，周雪娥就被何春香看管起來了，麻煩一個孕婦大熱的天顛來顛去，實在是夭壽，但她現在別無選擇。

    周冬桃歡歡喜喜的答應下來，陸晴川救過她的命，那是天大的人情，她一世都還不完，“我這就去辦。”

    次日中午，一群凶神惡煞的人踢開了門，陸晴川用不著想，就曉得是紅衛兵來了。

    在雲市，她見過紅衛兵的能耐。但有些事怕不來的，成敗在此一舉，好好應對就是了。

    “陸晴川，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主席讓你們上山下鄉，是為了讓你們支持祖國的建設，你倒好，在這裏偷人生娃，完全不將上頭的指示放在眼裏。”

    說話的還是那位叫馬春花的女紅衛兵，一開口便給陸晴川扣大帽子，隨隨便便就能讓她死個千百回了。

    陸晴川盡量拖延時間，“我一直按照上頭的指示，在這裏勤勤懇懇的做事。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

    馬春花冷笑道：“你跟男知青亂搞男女關係，肚子都搞大了，還好意思提指示？”

    “我沒有，我肚子裏的孩子是我未婚夫李遠征的，他是光榮的軍人，哪個敢動他的孩子試試！”

    一席話逗得紅衛兵哈哈大笑，那麽多大老虎都被他們鬥死，一個兵哥哥算個屁？馬春花一把鉗住她的下巴，“少拿兵哥哥來唬我們，小娼婦，別忘了，李家已經撇清了跟你的關係。帶走！”

    他們給陸晴川掛了個“我是娼婦”的牌子，連拖帶拽把她拉到了禾場。

    今天的禾場跟開會似的，聚了不少人，生產隊的幹部都在。陸晴川沒有指望哪個幫她說句話，這年頭，哪個敢招惹紅衛兵？

    可她不怕，經過磨練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因此，她站的筆挺筆挺的，微笑著從所有人麵前走過。

    “這女伢子你們不能抓！”東香婆婆拐著木棍從對麵摸索著過來，由於走得急，她好像每走一步都會摔倒，最後卻穩穩當當的攔住了他們。

    “老瞎婆子，你想一起被抓走？”馬春花威脅道。

    東香婆婆用木棍在地上狠狠戳了幾下，“對啊，我兩個兒子都死在了戰場上，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你們把我也帶走，整死算了。”

    雖然陸晴川不曉得東香婆婆為什麽要這麽做，但一個瞎老婆子，哪經得起折騰？她大聲喊道，“東香婆婆，我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

    “我就是見不得他們欺負你未婚夫不在場，當年，要是有人幫我說句話，也不至於我們家斷了香火。”東香婆婆舉著木棍一通亂打，“伢子啊，你放心，你未婚夫一定會來的，就算他來不了，他們家也會來人的。”

    一席話戳中了所有人的心窩子，周冬桃牽著兩個孩子也站了出來，“東香婆婆說得對，你懷的是英雄的伢子，不丟人。”

    “我們也支持川川。”梅素素、黃建華、白明月、陸巧兒齊刷刷站在東香婆婆旁邊，將陸晴川護在身後，今天紅衛兵欺負的是陸晴川，保不準哪天就欺負到她們頭上了，所以不能讓他們開了這個先例。

    陸晴川看在眼裏，暖在心裏。

    馬春花感覺再拖下去會出大事，吩咐大家把幾個鬧事的全帶走。

    這時周雪娥從人堆裏鑽出來，像雞母護小雞似的擋在陸晴川麵前。

    由於她平時出門少，馬春花不認得她，見她細皮嫩肉的，便把她當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知青，於是出言不遜，“也是個長得好看的小妖精，看你眉眼裏那股風騷勁兒，肯定沒少偷人。”

    周雪娥因為不能說話，從小被周保生、周麥生兩家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哪裏受得了這種屈辱？她顫抖著嘴唇，連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了。

    陸晴川趁身後的兩個紅衛兵不備，猛的從他們手上掙脫了，指著馬春花的鼻子，厲聲說道：“快給她道歉！”

    馬春花根本不把她們放在眼裏，“都不是什麽好貨，想我道歉？呸！”

    話剛說完，她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陸晴川一巴掌，“你汙蔑我沒關係，但汙蔑她就是不行。”

    “小娼婦，你敢打我？”馬春花朝陸晴川撲去，卻被陸晴川躲開了，她反手揪住了周雪娥的頭發，“看老娘怎麽收拾你們！”

    “她是周支書的女兒，你打她試試？”陸晴川被兩個紅衛兵按反剪著手，怕周雪娥吃虧，隻得把周保生搬出來，希望他們有所忌憚。

    誰知馬春花橫行霸道慣了，區區一個大隊支書，哪入得了她的法眼？她越看那張標致的小臉越惱火，長得太像那個勾引她丈夫的小狐狸精了。

    “老娼婦養的！”她鋒利的指甲狠狠的朝那張臉戳去，陸晴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拚命甩開背後的兩雙手。

    在那隻爪子即將落到周雪娥臉上時，她陡然一頭撞向了馬春花的臉。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馬春花蒙圈了，滾燙的液體順著鼻子往下流。

    這一切都被趕來的何春香看在了眼裏，女兒差點被破相，她哪會善罷甘休？學著馬春花的樣子，一隻手狠狠植進了馬春花的頭皮裏，另一隻手對著那張扭曲的臉毫不猶豫的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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