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雪氣勢十足，笑容冰冷，她隻是坐著看著李建斌，美豔也換成了冷豔，氣場也無比強大。

    對比之下，李建斌則是有些頹然，他微低垂著頭，臉頰抽動著，“我怎麽會不心痛？我每次想起來，心都像是要被撕裂一樣。可程如雪……”

    他說著，猛然抬起頭來，“我沒有後悔過，從來沒有過。不止我不會後悔，他們也不會！永遠不會！”

    “可是我後悔啊！李哥，我無數次設想過，那次我要是去了，那麽後來那九條人命也許就能保全下來。每次我一想到那九個人的音容笑貌，我就無比痛恨自己當怎麽就聽了你們的。”

    程如雪聲音不在尖銳又充滿諷刺，氣場也在一瞬間散盡。

    她聲音破碎，帶著難以掩飾的會很和脆弱。

    當初的事情是他們一起經曆的，李建斌完全能明白她的痛楚。

    他沉沉一歎，“如雪，不要糾結那些了。別說如果，也別說當初，更被說你設想的那些假如。你要是光那麽想，會將你自己逼瘋的。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去了，結果消息沒送出來，你就折在了裏麵。那麽這會，我就不是懷念九個人，而是十個人了。”

    “我知道啊。”程如雪唇角泛著苦澀，眼神卻無比澄澈的看著李建斌，“李哥，我都知道。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過不去自己這一關。”

    說著，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落下，落到了她的手背上，她怔怔的看著那一點水漬，有些回不過神來。

    她有多久沒哭過了？好像是很久了吧？今天她是怎麽了？怎麽這麽脆弱？這不不像是她啊！

    她伸出另外一隻手，輕輕將那一點點水漬抹去，仿佛讓其從來沒有存在過。

    李建斌看著她的動作，心中一痛，柔聲道：“如雪，過去了，都過去了。逝者早已逝去，我們活著的人更要連帶著他們那份，活的更好才是。以為我們不光是為了自己而活，也是在為了他們而活啊！”

    “不，他們的仇還沒有報。他們是死不瞑目！我們最該做的不是好好活著，而是先為他們報仇。隻有為他們報了仇，我才能安心。”

    程如雪聲音堅定，她的眸中交織著滔天的恨意。

    渾身的慵懶和不正經的氣息早已不見了任何影子。

    此刻她就如同要出鞘的利劍一般，鋒銳淩厲，凜冽森然。

    她一個個字的說著，“軍魂不滅，英烈永在。他們在看著我，看著我們，他們在等著我們給他們報仇。隊長，你說是嗎？”

    李建斌手緊緊握住，看著眼前多年的戰友，啞著嗓子輕聲道：“是，我們該為他們複仇。可是，我們卻不能為了他們複仇，就迷失了自己。如雪，你要保持住冷靜，別讓報仇的心思將你主宰。”

    他迎著程如雪眼中似乎蘊含著無盡風暴的眸子，毫不退縮的道：“好好活著和他們複仇並不衝突。我相信，相對比於報仇，他們更希望你好好活著。因為要是犧牲的是我，我也希望活下來的人，能夠好好活著。能報仇固然很好，卻也不要以為報仇就毀了自己。程如雪，你是一個人，不是複仇機器。你想想你的戰友，想想你的那些朋友，想想那個為你走進部隊，又為了離你近一些而來到這裏成為一個菜鳥的小子。如……如鈞他們固然是我們繞不過去的坎，是我們心底最為不能碰觸的存在。但我們不能為了他們，就將所有也對我們真心付出的人都狠狠推開漠視掉。”

    他語重心長，話中帶著感同身受的理解和希望她能走出來的勸慰。

    程如雪還是直挺挺的坐著，眼前卻閃過戰友們的臉龐和那些朋友的嬉笑怒罵，最後定格在紀允文仿佛是在發光一樣的眸子上。

    她痛苦的閉了閉眼，她不是不在意，她是過不去。

    她一想到那時的場景，一想到親自送葬了九位戰友。

    一想到下葬那天，失去至親們的親屬聲聲幾乎都衝破雲霄的痛苦哭聲和疼痛不堪的一張張臉龐，她就覺得隻有為那些逝去的人報了仇，才能對他們有一些安慰。

    她的手指狠狠摳著掌心，牙齒死死咬著唇內壁，口中一片血腥，她卻仿佛感覺不到。

    李建斌知道該說他都說了，剩下的還是靠她自己想明白。

    半響後，她的氣勢一點點降了下來。

    又等了片刻，她驀地一笑，帶著風情萬種，美麗的不可方物，“李哥，那個話題告一段落。我們現在繼續關於我開頭那個想法的事情。還是那句話，你覺得如何？”

    李建斌看了她好幾眼，看不出她的心底到底是怎麽想的，隻能是依舊保持著先前的觀點，“我想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才是。”

    “是明白啊！”程如雪點點頭，卻又不甚在意的搖搖頭，“所以我們要繼續商量啊！”

    李建斌心下無奈，語氣中也帶了幾分嚴肅，“無雙，這事情我並不想和你商量，確切的說，在我這裏，這件事沒得商量。”

    “哎呀呀，不要就這麽一竿子給我拍死嘛，我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好苗子，興衝衝的跑過來和你商量。結果你告訴我這事沒得商量？你就這麽拒絕你多年的戰友兼妹妹再兼屬下，難道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李建斌眼角一抽，不理會她的耍寶和賣萌，“也許拒絕別人，我還能有些過意不去，拒絕你我是一點壓力都沒有。對別人，我是一個正常人，對你我的熱心都早沒了，更別說涼心了。我堅定我的立場，你說的事情，就是沒得商量！”

    “我靠李建斌你夠狠！我要和蕭蕭說去，我要教她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來氣死你。”

    李建斌一陣頭大，“……你就不能換個新鮮的招數？咱們這是在談公事，你這麽又耍賴，又用私事來威脅我的，真的好嗎？”

    程如雪絲毫不覺得沒什麽不妥當的，“沒什麽不好的！很好，非常好！我們這個關係，除了正式場合，私下不管用什麽方式來商量事情都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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