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雪的話並不慷慨激昂，卻極具穿透感。

    她說完後，很多菜鳥麵色雖然依舊還是不太好看，卻也沒有了之前的那麽震撼和……恐懼。

    聽著耳邊戰友的呼吸聲，聽著警笛回蕩的聲音，看著電視上搖晃不定的畫麵。

    很多菜鳥加快的心跳似乎也在慢慢平複，恢複成正常。

    “諸位，坦白來說，我有點怕。”說話的不是小林子不是鄭天天，是一直很穩重的李雲海。

    他眉間依舊沉穩，仿佛剛才的話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一樣。

    看著瞬間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他苦笑一聲，將手抬起來，“看到沒，我的手在輕顫。”

    眾人的目光看著他的手，果然是在輕輕顫抖。

    “第一次，死亡距離我如此之近，我看著電視中被救援出來的人那蒼白，或者帶著血跡的模樣。我的心很慌，那是個絕對危險的地方，我們此時卻正在趕赴那裏。我們也即將邁進去，去執行我們第一次任務。這兩個原因，都讓我心有些慌亂。”

    “我在剛才爆炸時，視頻搖晃的那一瞬間，我的腦中是一片空白的。恐懼在那刻就像是一把大手，直接將我的心揪住。我在那一刻，猶豫了。萬一，我進去了要是出不來該怎麽辦？萬一，我學的那些東西，並不能在突發的危急中救我們的命該怎麽辦！”

    李雲海聲音沒有顫抖，就似像是在敘述一件平淡無奇的小事，但是他在說話時，手一直是顫抖的。

    “我家就我一個獨子，我父母愛我至深，我無法想象要是我不在了，我的父母會是如何。我怕了，我猶豫了，我甚至在懷疑我來這裏是對還是錯。甚至是，當兵到底是對還是錯。可我聽到數學教官的話時，我突然覺得我很沒用。”

    “我們所經曆的一切，我相信身為老隊員都一定經曆過，甚至比我們還要凶險。他們是否和我一樣想過放棄，也曾猶豫著想要後退。但終究，他們不曾退，他們依舊勇往直前。那麽，我又為何做不到？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別人可以，我想我也可以。”

    李雲海從微低頭變得抬起頭來，一雙眸子亮的驚人，眼中燃燒著炙熱和鬥誌。

    “我現在依舊在害怕，心依然無法安穩。卻不在猶豫，我不會後退。哪怕前麵充滿艱難險阻，我也不會退後一步。兄弟們，如果這次，我真的……還勞煩轉告我父母，他們的兒子，沒給他們二丟人。男人，就該擔當，就該一腔熱血！”

    李雲海說完後，車廂內的所有菜鳥呼吸都急促了些。

    就連紀允文，也都拍了拍李雲海的肩膀。

    “不要這麽悲觀，我們受過最為艱苦的訓練，受過所有救援和應急該有的對策。我們有理由相信，我們很強大，我們在可以完全自保的情況下，救出來被困人員。這樣的場麵，並非是最大最危急。我們也不會一次跪，那樣可就太對不起我們流的那些汗水了不是嗎？”

    紀允文說的很是誠摯，他的手也有利的拍著李雲海的肩膀，讓他減少心中的忐忑和不安。

    鄭天天忍不住問道：“語文，你真的就不怕嗎？”

    紀允文微微一笑，“有的時候，死亡並不可怕。有很多事情，活著比死了更可怕。但是，我們依舊要活著，要堅強努力的活著。生而為人，請無比自信與努力，才不負來這世界活過這一遭。”

    “做最好最強的兵，娶我最愛的女人，給她未來幾十年的幸福，這是我的目標。在目標完成之前，我肯定是不會讓自己出事的。我還會活很久，就是在艱難的任務，我也要活著完成。哪怕不為了我自己，也要為了心中那個會為了我落淚的那個人。”

    說完後，他的眼神就看向了車廂最前麵，那裏是一塊擋板。

    擋板前麵坐的是程如雪，哪怕他看不見她。

    可他知道她在那裏，他就無比安心，他就無所畏懼。

    他溫柔的眼神讓很多菜鳥心中都有所觸動。

    是啊，每個人心中都有最為柔軟的地方。

    那裏麵放著最為珍惜的人，他們也想要保護最為看重的人。

    這些，隻有活著才能做到。

    一時間，似乎很多人都多了幾分勇氣。

    坐在前麵的程如雪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充當司機的李建斌。

    “有沒有什麽感覺？”

    李建斌笑了笑，“真像。”

    程如雪含笑點頭，眼中帶著回憶。

    他們也曾這麽忐忑，他們也曾茫然。

    可他們最後卻打敗了那些迷茫和忐忑，從風雨中，從生死中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如今在看著這些新人和當初的他們一樣，自然也覺得有些感慨。

    車子急速行駛著，從城市的道路上呼嘯而過。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車子到達目的地。

    “所有人都下車，排隊去那邊領取防護服，然後迅速回來，我給你們安排救援任務。”

    車子停下後，李建斌直接喊道。

    “快快快。”

    所有菜鳥下了車之後就呆住了，眼前是正在冒著濃煙的廠房，鼻尖是刺鼻的味道，耳邊回蕩著的是各種鳴笛聲。

    警笛聲，救護車，還有別救援出來傷員們的慘呼聲交織在一起，讓很多菜鳥連腳都邁不動。

    勇氣，膽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在他們身上全部流逝。

    他們這會的反應，和一個普通人並沒有兩樣。

    “快走快走。”程如雪催促著，一點都不受影響。

    眉間依舊淡然，對這些都完全似是視而不見。

    紀允文也深呼吸一口，邁著步子快速朝著另外一邊發放防護服的地方去了。

    見他打頭，小林子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李雲海和鄭天天也隨之跟上。

    陳寬剛回過神朝著那邊去，就看到紀允文已經打頭朝著那邊跑去了。

    他眉間頓時閃過一抹陰霾，卻也快速跑了過去。

    等到菜鳥們都領了防護服穿上後，李建斌和程如雪還有幾名老隊員早已穿戴好，正圍著一張圖紙在指指點點。

    見到他們過來後，李建斌也不客氣，直接讓他們圍成三圈，他和程如雪在正中間。

    他深深看了眼圍在他們身邊的所有新老隊員們，手直接將圖紙舉高，“來，大家都看我手中這張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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