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陽輝的斷腕上長出新手，他這才重新看上程喬，陰陽怪氣地說：“年紀不大，膽子不小，可惜，你沒機會了。”

    話音未落，他已站在程喬的麵前，一手掐住程喬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

    “哈哈哈，讓我嚐嚐你的魂魄，一定更加美味！”

    程喬呼吸受阻，眼前發黑，拚盡最後的力氣將刀子刺進對方的心口。

    鄭陽輝的手一鬆，程喬還未落到地上，就被憑空多出來的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抓住，一陣失重的眩暈後，她硬生生栽到大理石地麵上。

    走廊靜悄悄的，隱約能聽到某個房間傳出電視機的聲音，程喬強忍疼痛沒敢出聲，這裏，應該是現實中的海天旅館了。

    “還不起來？”低沉的男聲在身後響起，程喬一驚，急忙抬頭，正對上那雙隱藏著無限危險的幽深雙眸。

    程喬扶著牆，掙紮著站起來，男人看看她，又看看牆。

    程喬也看過去，頓時嚇了一跳，她手上沾了血，這會兒在牆上按了好幾個血手印，這要是讓人看到，海天旅館就別想開下去了。

    見程喬有心無力的樣子，男人也不廢話，用手在牆上抹了幾把，也不知道他的手套是什麽材質，竟然像砂紙一樣，利索地將帶著血跡的牆皮蹭下來，再揚揚手，牆皮被小風吹著飄向窗外。程喬這才注意到，剛才緊閉的走廊窗戶正開著。

    “走吧。”善後完畢，男人撿起那把刀掂了掂，“殺過生的？”

    程喬點頭，“前街那家烤鴨店的。”

    來海明的路上，她查了許多對付妖魔鬼怪的方法，其中一條就是殺生刃，據說殺生刃煞氣極重，再凶的鬼也要退避三舍。殺生刃當屬殺過人的最好，可這年頭殺過人的物件都在警察局裏堆著呢，她隻好退而求其次，向烤鴨店老板買了把殺過幾千隻鴨子的尖刀。

    男人靜默片刻，將刀收進衣袖中，轉身往下走。

    雖然他沒說話，程喬卻從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讀到了一種類似無語的情緒。

    她的做法有什麽不妥嗎？

    事實證明，這把殺生刃的確有點作用，要是沒這把刀，她早被鄭陽輝弄死了。就算沒把鄭陽輝怎麽樣，但能在他身上戳幾個窟窿，程喬依舊覺得神清氣爽。

    男人來到窗子處，翻身跳了下去，程喬咋舌，他不會就是這麽上來的吧？三樓不算高，可也有十幾米，這麽上上下下的，程喬估摸著自己沒這身手，還是老老實實走樓梯吧。

    她以為自己溜出來的時候男人早像前幾次那樣消失無蹤了，沒想到對方正在旅館對麵的路燈下等她，見她愣呆呆地站在那兒，男人還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雖然男人仍冷著張臉，渾身上下散發著強大的威壓，然而卻少了幾分麵對鬼魂時的冷冽，程喬遠遠望著他，有了短暫的愣神，這樣的男人放在生活中，應該也是個非常受人矚目的焦點，有很多人喜歡他吧？

    忽略這些亂七八糟的猜測，程喬捂著傷口小跑過去，男人看看她還在流血的肩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先去醫院處理傷口。”說完就往醫院相反的方向走。

    程喬趕忙追上他：“你不跟我一起去？”

    “我為什麽要去？”男人看都不看她，繼續走。

    程喬無語，是啊，人家又不欠她的，當然不可能她去哪裏就跟去哪裏，可她有太多的疑問，還想拜托他幫忙收拾鄭陽輝，要是放任他離開，誰知道下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還不去？”男人止住腳步，冷冷地看著她。

    程喬被他沒有溫度的目光嚇得倒退半步，堅定地搖頭：“我想請你幫忙。”

    男人沒說話，就那麽直直地看她。

    程喬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可話都說出口了她總不能認慫吧，隻好憋住一口氣和男人對視。

    “你不頭暈？”男人這句毫無邏輯的話讓程喬有點反應不過來，她以為男人會問她幫什麽忙或者直接拒絕她。

    “失血過多還不喘氣，程喬，如果你想死，方法有很多種。”男人雙手插兜，眼底浮現淡淡的戲謔和嘲弄。

    被他一說，程喬瞬間破功，使勁喘了幾口，冰涼的空氣猛灌進肺裏非常不舒服，程喬咳了兩下，結果牽動傷口，身上出了一層虛汗，蒼白的臉上通紅。

    “你認識我？”程喬很詫異，對方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上趕著作死的人，不多。”男人靠在路燈上，重心放在左腿，右腳跨到左側，腳尖點著地，看起來慵懶又高貴。

    程喬被他噎得夠嗆，卻找不出合理的反駁，人家說得沒錯，每次都是她上趕著沒事找事，這回更是揣著把殺鴨子的刀就敢找鄭陽輝拚命，不是作死是什麽。

    見程喬悶不吭聲地垂下腦袋，男人的眼底閃過一抹暖暖的笑意，在程喬重新抬頭時退去，沒留下絲毫痕跡。

    “我知道我什麽都不會，不該直接去找鄭陽輝，可我也是沒辦法，要是不盡快解決他，我的室友就會有危險，禍是我闖的，我不能讓別人來背鍋，所以我想求你幫我解決鄭陽輝，也不是解決，隻要他以後別再纏著我的室友就行。報酬……你開吧，無論多少我都會盡力湊的。”

    程喬幾乎是一口氣說完這些，然後低著頭，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她很怕男人拒絕，不得不說，這人是她解決此事唯一的希望。

    男人的眼角動了動，看不出是生氣還是什麽，最終，他輕歎口氣，用很輕的聲音說：“你最好記住，最危險的那個人是你。”

    “啊？”程喬沒聽清，或者說聽清了卻沒聽懂，她傻乎乎地仰起頭，麵對麵望著他的正臉。

    銀色的花紋流光溢彩，像是一朵盛開的彼岸花，細看又不像，程喬癡癡地望著流動的花紋，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見過。

    男人脫下手套，用冰涼的手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程喬頓時恢複清醒，剛才她都在想些什麽，怎麽記不起來了呢？

    “先去醫院，明晚十點，這裏見。”男人說完就走，程喬想追，可傷口實在太疼，沒辦法，她隻好給柳齊打電話，叫他一起去醫院。

    見到程喬滿身是血，柳齊嚇得魂兒都飛了：“小姑奶奶哎，大半夜的你這是跑哪兒弄這一身傷啊！”

    “鄭陽輝打的。”程喬實在沒力氣解釋，讓柳齊趕緊開車送她去醫院，趁天剛亮人們還沒出門的時候去處理，免得待會兒被人看到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醫生見到程喬的傷口，免不了問她怎麽弄的，程喬撒謊說是鑽鐵絲網時被鐵絲刮的，醫生訓了她一頓，給傷口止血上藥後又給她開了一針破傷風。

    程喬拿著醫囑看柳齊：被鬼抓傷用打破傷風嗎？

    柳齊聳肩：他沒經曆過，不知道。

    程喬想省點錢，可總不能拿自己小命開玩笑吧，被野狗咬了還得打狂犬育苗呢，被那麽厲害的鬼抓傷打個破傷風也挺正常的，所以她肉痛地去交了費，乖乖又挨一針。

    從醫院出來，程喬整個人都是蔫的，要不是住院費太貴，她都想在醫院租個床位補覺了。

    柳齊看程喬愈來愈差的臉色也挺擔心的，幹脆找房屋中介租了個精裝房作為他們的臨時落腳點。

    程喬想製止，男人答應她今晚見麵，也許鄭陽輝這事很快就能解決了，何必浪費一個月房租。

    柳齊哼哼兩聲：“人家隻說今晚見麵，可沒說要幫你處理鄭陽輝，就算他願意幫你，也不一定是那個鄭陽輝的對手。你想想，如果他能對付鄭陽輝，昨晚幹嘛不直接搞定，還要等今晚？要我說啊，這事說不上要折騰多久，咱們也不能天天上人家快餐店去睡吧，尤其像你這樣的，一身血，人家店員見了還不得報警！”

    程喬看看自己，確實挺慘的，而且柳齊說得有道理，要是那個男人打不過鄭陽輝……程喬愣住了，她好像從來沒想過這種可能。

    在她看來，男人是強大的，甚至是不可戰勝的，沒有妖魔鬼怪是他的對手，然而事實也是如此嗎？假如男人打不過鄭陽輝怎麽辦？她想起昨晚那個夢，夢裏，男人被幽藍色的光點包圍，風衣上全是光點燒出的小洞……

    算了，還是別想這麽多了，等晚上見了他再說吧。

    程喬疲憊地閉上眼，幾乎在頭接觸到枕頭的瞬間就睡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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