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如何遺忘你,如何遺忘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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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念念不忘地想著那枚戒指發愣。

    紀河突然在我耳邊打了個指響:“喂,醒醒,丟了戒指,別再錯過公主房。”

    緩過神,環顧一圈眼前粉紅色的世界,我頓時更尷尬了:“你總對我這麽好,我真的很有罪惡感。”

    剛才人多,我不好意思當眾打擊他。

    這會兒隻有我倆,再不把話說清楚,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紀河裝傻地摸摸下巴:“你天天張嘴閉嘴本公主,住公主房不對麽?”

    “少跟我說繞口令,漢語你能比我講得溜嗎?”

    我嘟起嘴巴,斜了紀河一眼,頭疼地靠著床頭坐下,蜷縮起身體,抱住膝蓋,滿腦子想著,究竟該怎麽說服紀河,讓他別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但我還沒想出轍呢,紀河已經輕眨左眼,拋出飛吻,轉身要走了:“晚安,夜晚孤獨症沫。”

    這病的名字是紀河取的。

    因為那段時間經常等不到林川憶的電話,導致每晚演出結束,我都變得特別不像我,沉默寡言的。

    有一次紀河問我:為啥不開心。

    我不愛搭理他,就隨口說:本公主怕黑。

    結果,紀河好死不死地扯出了那套獨家自創的“夜晚孤獨症”,還說:沒人會怕黑就死掉。

    好氣又好笑地歎了口氣,我在淡粉色的光線裏抬起頭,伸手拍拍床邊空出來的一小塊地方:“我還不困,咱倆聊聊。”

    “太晚了。”紀河再度流露出難得一見的尷尬神色,婉言謝絕。

    我忍不住笑出了眼淚:“我今天是不是出現幻覺了?你這麽不要臉的人,居然臉紅了兩次?”

    紀河汗顏:“燈是粉色的,你臉也紅。”

    “是嗎?”

    我伸出雙手,看到掌心齊刷刷被映紅了,發現激將法不管用,幹脆直接拽住紀河,無理取鬧:“不管,你追我就要陪我。”

    “這間是禁煙客房。”紀河手心的汗快流成了瀑布,嘴上卻還嚇唬我:“而且你留我很危險,趁我沒反悔,最好趕快鬆手。”

    我用力一甩,丟開他的手:“好,那我宣布你正式被拒絕了。”

    紀河不痛不癢地撓撓眉毛,妖嬈輕笑:“嗬,你不是一直在拒絕我麽?”

    我不講理起來,自己都害怕,立刻板著臉說:“隻有我能拒絕你,你怎麽能拒絕我?如果你真那麽遵守道德,我哪有功夫陪你玩樂隊,早就真成別人女朋友了……”

    “不許再提那個人。”

    我話未說完,紀河忽然神色驟變,猛地撲向我,扳直了我七扭八歪的身體。

    距離很近,我倆的呼吸,瞬間連成了一團稀薄的曖昧。

    紀河盯著我看了好半天,就在我竭力平複著心跳,想著如何躲避他的吻時。

    他起身坐到了我旁邊,輕輕撫過我的臉,眉眼含笑地翹起嘴角挑釁:“怕了吧?”

    我強裝鎮定地抬手輕戳紀河長長的睫毛,死鴨子嘴硬:“怕什麽,又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什麽都沒發生,這次可不一定。”

    紀河似笑非笑地抓住我戳他睫毛的手,放在胸口,喊我:“小沫沫。”

    “幹嘛?”我想不出讓紀河停止糾纏我的說辭,有點犯困,抽出手打了個哈欠。

    紀河重新躺下來,隔著被子抱住我,額頭頂著我的額頭,笑眯眯地問我:“你是不是……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人家了?”

    我霎時臉紅心跳得無以複加,急忙狠狠撞開紀河:“從來都沒有!是你自己要追我的,所以你是我的玩具,必須聽話!”

    “嗯,我聽話。”

    “但……萬一我還沒玩膩,你就膩了,怎麽辦?”

    “你認為可能嗎?關鍵是你,我是不可能了。”

    “可是,所有感情不是都有期限嗎?”

    “當然有。我對你的期限也不長,才一輩子。”

    本公主好心給他先甩我的機會,他居然裝聽不懂,還死皮賴臉地拿土味情話堵我。

    我真無奈了,苦味地笑了笑,直奔主題:“你越這麽說,我越覺得良心不安……”

    “你憑什麽不安?你一天拒絕我這麽多次,我都沒不安。”紀河打斷我的話,拿下巴蹭著我的額頭,聽不清是歎氣還是微笑,“玩具也好,追求者也好,吉他手也好,甭管什麽身份,人家都要一直在你身邊。”

    “……哦。”

    見我語塞,紀河的嘴唇開始得寸進尺地輾轉在我耳際:“無論什麽關係,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

    我拚命克製著心頭快要撞死的野鹿,詞窮尬笑:“嗬嗬。”

    紀河生氣地咬一下我的耳朵:“傻笑!繼續傻笑!”

    “嗬嗬嗬。”我乖乖照做。

    紀河卻不肯罷休,輕輕把我擁進懷裏,鄭重其事:“反正我不會離開你,打也打不走,罵也罵不走,永遠永遠。”

    我仍舊無言以對:“恩,嗬嗬。”

    “還忘不掉他?”

    麵對我的敷衍,紀河終於提起了那個我自己都不敢想起的話題,“其實沒什麽,我主要是怕你想到他會糾結,所以不想讓你說,也不忍心讓你想。”

    “哦。”

    “我會讓你忘了他,你信嗎?”紀河的眼眸在狹長的陰影裏繾倦著愈發濃鬱的溫柔。

    這溫柔不遺餘力地跌落在我的眼睛裏。

    我僵然地看著他薄薄的嘴唇開闔翕動。

    眼眶裏漲滿的水汽,全是自己任性自私的所作所為。

    我說:“我覺得現在這樣同時傷害了你們兩個,比我自己受傷都難受,真的。”

    紀河俯身,淺淺親吻我的額頭:“別想傷害自己,我寧願你傷害我。除了離開我,所有傷害我都能頂,我也能幫你頂。”

    “別誤會,其實我真沒多善良。”

    我難看地擠出一絲假笑,故作無所謂地解釋自己今晚的矯情:“我隻是怕作孽太多,死了以後下地獄,當不成你意淫的天使。”

    紀河摟著我的手微微用力,認真地垂眸注視著我:“那不如……以後受你傷害的人,我來做,你傷害我一個就行了。”

    我搖頭嗤笑:“這樣更容易下地獄吧?”

    “不會的。”紀河輕拍著我的後背,“因為我愛你,上帝知道了會理解。”

    “你這麽愛我,我哪好意思傷害你?你還是趕緊找個沒主兒的姑娘追吧。”

    “沒關係,如果你一定想傷害誰,也隻能傷害我,誰能像我這麽慣著你?”

    “那我還是選擇受傷吧,死了搞不好真能成天使……”

    嘟囔完最後一句,我的眼皮已然戰力全失,穩穩合在了一起。

    意識消散以前,我隻迷迷糊糊聽見紀河第無數次吻著我的鼻尖,喃喃自語:“你認為,你受傷,我會好過麽?我隻會比你更疼一千倍,一萬倍。”

    後來的許多許多年裏,我總是固執地相信,那天夜裏,如果我沒有睡著,所有的悲劇,一定都不會釀成。

    程雨霏,一定不會變成我永遠洗不清的罪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