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除了我,誰都可以成為他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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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不該。
真的不該。
既然做出了選擇,放棄了提前曝光婚事的念頭,不想跟紀河的腦殘粉繼續撕下去。
回房前,我就不該受到好奇心的驅使,被保險櫃引誘,駐足停在門口,再度賊心不死地試密碼。
其實,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紀河的生日。
紀河生日剛好是四個一,沒人會設這麽蠢的密碼。
我猜測密碼或許與Michealia有關,可我對那個女人一無所知。
於是,我鬼使神差般按下了我的生日。
出乎預料,保險櫃的門,居然彈開了。
頂層有條不紊地擺著厚厚一摞密碼本、舊相冊和CD,還有一支U盤……以及當年紀河過生日,我送他的打火機。
別小瞧那枚火機。
Zippo壓根不算製火界的王者,普通土鱉攢幾個月錢就買得起,都彭才是製火界的勞斯萊斯。
我送紀河的這枚火機,是都彭75周年的高級定製凱旋門限量款,國際知名珠寶大師擔綱設計,曆經80小時純手工打造,全世界隻有8枚。
七年前,我刷了黑卡,謊稱是要送罹宏碁父親節禮物,求了林叔叔托關係走後門幫忙預定。
難怪紀河會作為戰利品留著。
好笑地歎了口氣,我將視線挪開,落定在底層。
有序堆疊的各種產權文書、商業合同和卡折上方,靜靜躺著我倆的結婚契約、身份證件、結婚證,以及一個皺巴巴的牛皮紙袋。
一切原本無甚新意。
但當我要順手取出明天登機必備的護照和身份證時,歪歪扭扭壓在最頂端的牛皮紙袋,由於紀河放置得太過匆忙,忘記了密封,我剛拿起來,袋子裏的文件,便不慎滑落在腳邊。
我彎腰撿起,本打算塞回紙袋。
卻怎麽也沒料到……
指尖那幾頁散發著油墨清香的A4紙,輕得如同羽毛。
眼角餘光掃過的內容,竟比核彈還具有毀滅性的力量。
那是一份DNA親子鑒定,被鑒定人一欄,赫然印著林叔叔和紀河的名字。
最後一頁的鑒定意見,白紙黑字地寫著,林叔叔是紀河的生物學父親,從遺傳學角度已經得到科學合理的確信。
落款日期,是我手術後昏迷的第三天。
我難以置信地“咣當”一聲跌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半點都不覺得屁股和刀口痛。
腦子裏,迅速轉過了我曾經沒太掛懷的瑣事——
紀河帶我去看話劇那天,我在地下停車場問過紀河:為什麽這麽恨我和林川憶?
紀河說:人家對你,隻有愛,沒有恨。至於林川憶,他搶走了本該屬於人家的東西,人家怎麽可能不恨他?
林叔叔出事那天,我問紀河:林叔叔會死嗎?
紀河說:不會。該還的沒還清,他怎麽敢死。
原來,我先前在地下停車場沒有猜錯。
紀河當初追我,不是為了上位,而是因為恨。
隻不過,他恨的不是我,是林川憶和林叔叔。
所以,他當時才會精心籌劃,騙我去看話劇,對林川憶說出那番刻薄露骨的謊話。
所以,他才會拒絕給林叔叔獻血,避免暴露身份。
他處心積慮地娶我,是想伺機報複林川憶和林叔叔。
甚至遠程求婚鬧出的烏龍火災,可能根本不是意外。
甚至,富士山下本棲湖畔的邂逅、酒吧街LiveHouse的重逢,可能全在他的計劃之中。
甚至……慕寒應征成為我的最後一任司機,可能也早有預謀。
罹宏碁也好,我也好,都隻是他企圖靠近並且傷害林川憶和林叔叔的跳板。
七年前,我隻想著躲開他。
六年前,我隻想著愛他。
現在,我隻想著報複他。
自始至終,我完全忽略了他幾次三番接近我的諸多疑點。
當然,最讓我哭笑不得的,不是我險些被恨意衝昏頭腦,變成紀河的棋子,變成插在林川憶心口最鋒利、最致命的刀子。
而是……罹宏碁和羅琳,懷疑了我媽整整二十五年,恨了我整整二十五年,到頭來,林叔叔的野種和情婦,卻另有其人。
整整二十五年,我和我媽,都在替紀河和他藏在暗處的母親背鍋受罪。
紀河竟然還膽敢恬不知恥地利用操縱我的愛恨悲喜。
我怎麽可能甘心繼續任由紀河運籌帷幄,朝令夕改?
我怎麽可能甘心嫁給紀河?
抓起那份鑒定報告,取了林川憶的車鑰匙,我衣服都沒換便衝了出去。
在客廳陪罹桀看動畫片的郗語默,問我這麽出門晚幹嘛,我也沒理她。
我隻想馬上告訴林川憶真相,回到林川憶身邊。
畢竟,時日無多的他,已經單身了。
我有權利也有資格,以愛人的身份,陪著他,守著他,不讓任何人傷害他。
隻有這個選擇,才能保護林川憶和林叔叔,讓紀河的複仇大計,徹底落空。
穿著睡衣拖鞋開到彼得花園的我,早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顧不得像冒雨問林川憶討說法那次一樣,禮貌地敲門了。
林川憶家的密碼,無疑也是我的生日。
因為,我極為不祥的生日,不僅是我媽的“忌日”,更是林叔叔和羅琳的離婚紀念日,是林川憶家庭破裂的分水嶺。
二十年前的六月十三號,是我們所有共同傷口的源頭。
是我們相識相依相知相伴的童年和青春,最初的起點。
輕而易舉地鍵入密碼以後,我激狂地大喊著林川憶的名字,卻怎麽也沒料到,等我闖進他的臥室,會看見滿地浮想聯翩的散亂衣物,和床上驚叫著拉過被子遮羞的女人。
指節發疼地緊攥著那份報告,我很想轉身就走。
我很想隱瞞一切,先幫紀河對付林川憶,再親自對付紀河。
可我的雙腳就像被釘住了,沉重得動彈不得。
視線也無法移開半分。
這一次,我受到的刺激,絕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
七年前的辛慈,發的隻是照片。
五年前的孕婦,隻是挺著肚子。
前不久,我也隻是聽說林川憶有個兒子,看見林川憶有個兒子。
無論紀河還是林川憶,他們同別人親熱的鏡頭,隻存在於想象。
但此時此刻,歡好的氣息,曖昧的味道,淩亂的床單,都切切實實刺進了我的雙眼。
我愣在女人驚慌失措的尖叫中,大腦一片空白,張著嘴,半天發不出聲音。
林川憶慢悠悠地從水霧蒸騰的浴室走了出來,全身上下隻圍著一條浴巾,壁壘分明的健碩肌肉,掛著幾滴尚未擦幹的水珠,濕漉漉的劉海,遮著他的眼睛。
視我如無物一般,他徑直走向低調簡約的現代風純黑雙人床,拉開被子,將那個小鳥依人的女子擁入胸膛,給了她一個無比深情的吻,對她說:“親愛的,別怕,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我一瞬不瞬地盯著床畔沉溺纏綿的男女,聲音微微發顫地問林川憶:“她是誰?郗語默她妹?你們……和好了?”
林川憶似乎終於記起了我的存在,抬手撩得滿頭濕發蓬鬆自然地背過去,暴露出寡淡冷情的眉目,頂著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從容不迫地告訴我:“哥現在單身。她是陌時光的經紀人。”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絕對不敢相信,除了我,誰都可以成為他親愛的。
哪怕他不愛,隻要爬上他的床,就可以是他親愛的。
比如辛慈,比如郗語默她妹,比如陌時光的經紀人。
怪隻怪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一廂情願地以為虧欠他,自作主張地寧願放棄一切補償他,自作多情地想要不惜代價守護他,唯恐與他失之交臂。
其實,他不僅不愛他親愛的們,也不愛我。
我和他之間,真的從來沒有誰對不起誰。
隻是我總想給他找借口,總愛自欺欺人。
是我一直在騙自己,妄圖相信自己會被愛。
渾渾噩噩地杵在原地,看著林川憶旁若無人地轉頭繼續小心安撫懷中受到驚嚇的女人,我像隔著一幕空氣銀屏,在欣賞一部浪漫溫馨到極致的愛情電影。
我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一丁點也看不到林川憶從前的影子。
看不到他在陽光靜好的午後,說長大以後要娶我。
看不到他在電閃雷鳴的雨夜,說沒人要我他要我。
看不到上幼兒園的第一天,他挺身而出,擋在我麵前,把那群非但不誇我漂亮、反倒笑話我是“紫眼妖精”、“黃毛怪物”、“雜種啞巴”的小孩往死裏揍。
看不到高中時代,他前怕我被尹恩賜追到手,後怕我被陌生網友拐去網戀,鄭重赤誠地對我說:“如果非要談戀愛的話,哥做你的男朋友。哥喜歡你。”
看不到送我去東京那天,他在機場許諾:“等哥一年,高考結束,哥馬上就去東京陪你。”
看不到他信守承諾地追到東京,微帶醉意地告訴我,不用有太多顧慮,他隻想靜靜守在我身邊,遠遠看著我幸福。
看不到他抱著浴缸裏奄奄一息的我,再度承諾:“給你五年時間,忘了他,哥娶你。”
影影重重的往事,仿佛都發生在上輩子。
眼前的男子,早已再世為人,不是我認識的林川憶了。(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