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喬瑾安落寞地回到，她那笑容，顯得那麽自嘲。

    此時，侍者也正好端著餐盤走了過來，一邊給他們倆端菜，一邊彬彬有禮地說道：“您好，這是你們的八分熟黑椒牛排和七分熟西冷牛排。”

    說實話，這來得實在有些不巧了。要是再早幾分鍾，或許他們就順著一個炫耀一個捧場的樣子，就這麽愉快地吃下去了。

    可眼下，這個話題顯然已經有些觸碰到了喬瑾安的痛處。這樣的情況下，左燁的處境也是比較尷尬的，剛才他剛想說點什麽，結果他剛張口，那個侍者就來了。現在他想再說，卻感覺有些尷尬了。

    於是，這會兒便產生了十分尷尬的沉默。對於喬瑾安來說還沒什麽，但對於左燁那就很難受了。平常他跟女朋友吃個飯，那必須high得不行，基本上各種情況他都能迅速弄成一片和諧的樣子。但現在，他卻感覺到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就讓他非常難受。

    正當他絞盡腦汁想要盡快把氣氛融洽起來的時候，還是喬瑾安先發話了，此時，她也已經將注意力轉移開來，所以也已經止住了眼淚，隻是再輕輕擦拭自己的臉龐，“其實，那也算是我的一個習慣吧。我平時也經常抽空看一看一些機關的文件，當然了，是沒有經過允許的。看多了之後，就對人了解了。了解了之後，我就有了那麽一個習慣。

    “那就是，對關於人的所有事情，我都會很本能地往壞處想，連我自己都不例外。”說到這，喬瑾安又十分自嘲地笑出了聲，“嗬嗬，也算是什麽老毛病了吧。”

    “那你活著得多累啊。”左燁最後還是選擇了用自己的辦法，對喬瑾安說到，“像我一樣，今朝有酒今朝醉，每天快活地活著不好麽？”

    “嗬。”喬瑾安也知道，左燁這話裏還是有些關心的，但他們根本你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左燁話音未落，喬瑾安邊對他的想法十分嗤之以鼻，“你不是我，如果讓你現在突然失去一切，一個人在這世上活著，你還能說出這話麽？”

    “呃……”左燁遲疑了，因為他不敢想象那樣的生活，也沒法去想象。他作為一個從小就養尊處優慣了的大少爺，自然不可能懂得喬瑾安這種普通人的心，而且還是作為一個弱者一步步活到今天的普通人的心。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和你的活法不同，所以有些話，還是請你過過腦子在說出來，好麽？”

    “可是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麽。”左燁的語速突然變得極快，“我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腦子裏一堆東西，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那就挑一個你自己感覺最強烈的說出來吧。”喬瑾安頓了一下。才溫柔地說到，本來她想讓左燁就這麽閉嘴來著，但她看到左燁剛才按住自己腦袋，皺著眉頭拚命思考的樣子，還有現在他看著自己，有些歇斯底裏的眼神，她忽然又決定，還是讓左燁說下去吧，頂多再生個氣罷了。

    當她說出那句話之後，又在自己心裏十分自嘲地笑了。她忽然想起了蘇馠妤對自己的一句評價：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剛才看到左燁那個眼神，她就心軟了那麽一下，讓左燁繼續說下去了。喬瑾安有些感歎地在心裏說到：感情，真的是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啊。

    “好吧。”左燁擺了擺手，整個人十分放鬆地靠在柔軟的椅子背上，“其實，剛才我突然有些覺得我們倆挺像的，不過你那話一說，我又瞬間感覺我們好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一樣。”

    “這話怎麽說呢？”感歎玩之後，喬瑾安邊開始全神貫注地聽左燁說話。

    “因為你這麽說蘇馠妤，我感覺她跟季宸鈺也挺像的。”說到這，左燁像是在回憶一樣，眼神慢慢飄到了天花板上，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其實你剛才那段描述，對前幾年的季宸鈺還挺像的，甚至一模一樣。那時候的他，每天腦子裏隻有工作，每天要做的事情要是他列出來的話，恐怕我都要抓狂了。

    “其實我這個人也是挺講情義的，當初他也幫過我，於是我有時候也會想幫他做做事。不過呢，我剛才都說了我跟你很像了，所以他對我的幫助，幾乎完全都拒絕了。有一次，我就拿著一份文件過去找他，結果被他當著一群員工的麵，把我罵了出去。

    “畢竟那時候我也年輕嘛，所以脾氣也是挺大的。有一天，我們就終於吵架了。不過也正是因為吵了那一架，我才徹底釋懷了。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時候他的表情，說的話。從那之後，我基本上就和他出去喝喝酒聊聊天什麽的。而他呢，也慢慢讓我幫忙查一些事情，不過也隻是在情急之下而已。”

    “所以有些地方，我感覺我們還是挺像的。”

    “嗯，畢竟都攤上了這麽一個好朋友呢。”喬瑾安半開玩笑地接了一句，“所以，你像用過來人的經驗來勸我咯？”

    “這倒也不是，我就是想感歎一下，勸人什麽的事情我可幹不來。不過呢，有些事情，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也不得不說出來了。”左燁用力把自己撐起來重新做好，身體前傾，用手肘撐在桌子上，看著喬瑾安的眼睛，道：“其實，你這樣不僅是在幫蘇馠妤，也是在幫季宸鈺。萬一被他們發現了，那後果可能就會很嚴重呢。所以我看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因為他們也是在為了自己的尊嚴而活著啊。”

    “那我不要了。”話音剛落，喬瑾安就答到。

    這回答來的突如其來，搞得左燁都有些愣住了，“這麽果斷？”

    “哈，怎麽說呢。”喬瑾安拿起刀叉，在留著餘溫的牛排上切割起來，“其實我也是給自己一個理由去放棄吧。”

    說完，喬瑾安便笑了出來。臉上還留著些許淚痕，眼角仍然濕潤，但這一刻，左燁卻覺得，她的笑容，就是世界上最甜美的笑容。她突然說到：“謝謝。”

    而有些反應慢半拍的左燁，愣了兩下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幹了件大事，十分驕傲地說到：“沒關係，本少應該的，畢竟哥也是個過來人。”

    “那我就不請你吃飯了吧。”喬瑾安一邊嚼嘴裏的牛肉，一邊麵無表情地說到。

    這話溢出來，對左燁果然“有用，態度馬上就變了，“誒，別別別，我覺得還是吃一頓吧，我連自己的醜聞都掏出來了，而且為了你，死了多少腦細胞都不知道，這頓可必須請啊。”

    “行行，隻要左大少爺看得上我這種普通人吃得菜就行了。”喬瑾安看上去也已經心情舒暢了，連稱呼都換成“左大少爺”了。

    “誒說起來。”咽下一口肉，左燁說到，“我現在算是你的朋友了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對你露出那種笑容呢？”喬瑾安也是等把一口肉咽下去之後，才這麽答到，還對左燁淺淺一笑。

    “說來倒是奇怪，為什麽本少爺平時撩妹無數，連不過夜之類的話都能隨口就來。怎麽今天，問你這句話就這麽別扭呢？”左燁疑惑地仔細看著喬瑾安，像是要在喬瑾安那漂亮的臉蛋上找出點什麽似的。

    “那當然了，本姑娘怎麽能跟那些庸脂俗粉比？”喬瑾安得意地昂著頭，不過突然又話鋒一轉，“不過你可別因為本姑娘隻會對朋友好哦，要是你哪天被我說慘了，可別來怪我啊。”

    “啪！”一聽這話，左燁當場就不樂意了，右手猛的在桌上一錘，“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吧？！”

    喬瑾安立馬回到：“誰跟你說好了？要不是是你，我估計以後說你說得更凶。”

    而被某人安排了那種心裏活動的左燁，現在非但沒有崩潰，也沒有懷疑人生，而是莫名興奮起來，“什麽因為是我呀，難不成，是因為本少爺……”

    還沒說完，左燁的這種興奮就被喬瑾安無情地打斷了，“別多想了，我說的是是你給我了那個理由。說起來，要是因為眼線間諜什麽的讓他們失敗了，我罵死你信不信？”

    “這……這你還怪我咯？”此時，左燁才是真的欲哭無淚了，要是那種情況真的發生了，他自己生氣還來不及呢，就要被這小祖宗罵一頓，真是幸福來得各種突然啊。

    “那當然了，不過我相信就算我不說這句話的話，你也會盡可能不讓季宸鈺失敗的吧？”說罷，喬瑾安對左燁露出了一個十分平常的微笑。

    “那當然了，而且我猜，到時候你的手段會比我更狠吧？”左燁也對喬瑾安露出了這麽個微笑。

    “哪有，人家這麽一個弱女子，能耍什麽手段呀？”喬瑾安說著還十分表麵地割了幾下牛排，連一道刀痕都沒留下來。

    “行行，不過要是真到了那時候，有什麽看家本事可要好好掏出來啊。”左燁還有些開玩笑地說到。

    “好啊，不過這一句合作愉快，希望永遠都不要有吧。”喬瑾安也是爽快地答應了。

    “我也是，希望我們之間永遠沒有合作愉快。”左燁溫柔地笑著說到，“誒說起來這牛排也有些涼了吧，要不我讓他們倒了給你再做一份？”

    “不用，我就是喜歡冷卻後的美餐。”喬瑾安說著還扯了句文縐縐的話。

    “嗬嗬，行啊，話說你們作家都是這樣有些怪癖的嗎？”左燁打趣地邊吃這微涼的牛排，一邊問到。

    而喬瑾安則十分認真地回答道：“不不不，那可不能叫怪癖，應該說，是每個人心中的固執吧。”

    “好好。”兩人就這麽吃著牛排，和對方在這略顯冷清的餐廳暢聊著。無形之中，這兩人也似乎被命運的雙手推近了幾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