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慕瑤在聊天的時候，委婉的說了要去醫院探望顧笑雯的意思。

    連馨沉默了許久，問：“歐陽宸羽怎麽說？”

    “他說不用，可是我從來沒有露麵過，顧家那邊一定給了他不少壓力吧。”

    “那，問清楚他的意思，照理……”連馨沉聲道，“算了，去看一下吧。”

    “媽，我怕你多想，所以就問問你。”夏慕瑤又摟住了母親，聲音軟軟的。

    又來撒嬌這一套？連馨想要板著臉訓斥她一頓，可是最終還是狠不下心來，最終捏了捏她的臉。

    “你呀，心裏已經有主意了，就不用問我了。”

    “那個女人，我這輩子也不想看到她，可是……跟你的關係不一樣，你不想讓他難做，那就去看看吧。”

    “謝謝媽。”夏慕瑤笑著。

    “好了，別再用那些無聊的人來壞了我的心情了。”連馨假裝生氣道。

    “知道啦。”

    連馨又到處看看：“小池呢？還沒起床嗎？”

    “大概昨晚上睡晚了，他難得放假嘛，就讓他多睡一會兒。”

    “不是說這兩天就公布成績嗎？是要回學校拿成績單嗎？”連馨說，“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夏慕瑤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歐陽宸羽開車去公司，可是開到一半，他還是打了電話給南震，吩咐他將上午所有的工作都往後推。

    安排好工作後，他開車趕往醫院。

    “你也知道來？”看到外孫，顧老爺子雖然心中有諸多抱怨，卻也是不忍心責備。

    他知道，他也有太多的無奈。

    歐陽家一大堆的事，公司裏的事，還有他老婆家的事。

    “外公！”歐陽宸羽喊了他一聲，然後看向病房裏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

    幾天沒見，她瘦的就像一張薄薄的紙片。

    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感，他扭頭看向一邊，用力將要湧出來的淚水逼了回去。

    “你去跟你媽打個招呼。”顧老爺子沉沉地吩咐。

    歐陽宸羽沉默的走過去，然後低頭喊了一聲：“媽。”

    床上的人，瞪著一雙迷茫的眼，看著他。

    歐陽宸羽忍不住坐下來，抓住她像樹葉一般幹枯的手：“媽。”

    再開口，已經哽咽了。

    這樣的人，毫無攻擊力，即將進入生命的倒計時的樣子，他還怎麽恨？

    “你要好起來。”他說。

    顧老爺子也是忍不住紅了眼，最傷感的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宸羽，外公求你一件事。”顧老爺子慢慢走過來，原先筆挺的身形現在顯得有些佝僂。

    這些天，他也是瞬間蒼老。

    “外公，你說……”

    “就算再忙，每天都要抽一點點時間來看看你媽。”顧老爺子按著歐陽宸羽的肩膀，顫聲道，“可以嗎？”

    歐陽宸羽抿著唇，身子微微顫抖。

    他開不了這個口，應不下來。

    他來，看到這樣的顧笑雯，何嚐又不是折磨？若是天天來，不就代表已經原諒她了？那麽，夏慕瑤所受的苦，又該如何？

    “外公知道，你媽媽過去做了太多的錯事，她是不值得原諒的人。原本，她該在監獄裏渡過餘生的。可是……你看看她現在，她已經在接受懲罰了。”

    “任何人都可以唾棄她，可以鄙視她，批判她，可是你不可以。”顧老爺子說，“你是她的兒子。”

    歐陽宸羽的手暗暗捏緊了。

    “宸羽，雖然她現在不認識你了，可是隻要你來，她能感知得到的。讓她這剩下來的日子裏……”顧老爺子說不下去了，扭過頭去。

    他偷偷的抹眼淚。

    “好，我會來的。”歐陽宸羽說道。

    顧老爺子點點頭，走到外麵去：“好，你再陪陪她。”

    歐陽宸羽再度坐下來，沉默地坐在床邊，顧笑雯眼神呆滯，但是她的腦袋轉來轉去的，當歐陽宸羽再度抓住她的手的時候，她猛地攥緊了他的手。

    “媽？”

    顧笑雯嘴裏發出一係列的破音，歐陽宸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媽，你要什麽？你想要什麽？”

    顧笑雯依舊搖頭晃腦，身子動來動去的，眉頭皺成一團。

    “醫生！”歐陽宸羽急了，拚命地按鈴。

    顧老爺子衝進來：“宸羽，你媽怎麽了？”

    “外公，我媽她不知道要跟我說什麽，她拚命抓著我的手。”

    “她大概是想跟你說什麽，可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媽，你別急。”歐陽宸羽彎下身，輕聲說，“你別急，我給你拿紙和筆，你把你要說的都寫下來可以嗎？”

    顧笑雯依舊搖頭晃腦，她仿佛沒聽到歐陽宸羽在說什麽似的，就算她的目光與他相遇，也是空洞的，沒有任何焦距的。

    “算了。”顧老爺子說，“她也不認得你了。”

    醫生們很快就到了。

    “醫生，我媽她剛才緊緊攥著我的手，想跟我說什麽，可是現在她……”

    “羽少，病人應該是身體的疼痛引發的慣性反應，她的腦已經接近死亡，是很難理解語言也是沒有思維的。”

    歐陽宸羽往後一退，這些他早就該知道的，可是當醫生這麽跟他說的時候，他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他的媽媽，一輩子要強的女人，現在居然……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顧老請的那些國際專家過來都無能為力了，我們就……這個時候，多花點時間陪陪她吧。”醫生抱歉地說。

    歐陽宸羽再度去抓顧笑雯的手，這一回，她安靜了一動不動。

    剛才的反應，仿佛不過是一場錯覺。

    醫生走了後，歐陽宸羽覺得屋子裏很悶，就走到外麵。

    顧老爺子一會兒也走出來：“你爸怎麽樣？”

    “就那樣。”歐陽宸羽透過玻璃看著遠方，“他有意識，但是就是躺在床上不能動，完全不能自理。”

    “有沒有希望？”

    “廖醫生過幾天回國，還有幾個國內的頂尖專家一道做個會診。”

    顧老爺子點點頭：“能站起來最好，不能站起來就找個人好好照顧他。”

    “那老爺子身體如何？”

    “強撐著。”

    “宸羽——”顧老爺子傷感地看著自己的外孫，“也許是外公的錯，如果不是我一味的溺寵，你媽媽也許不會變成那樣。”

    “說到底，是外公害了你媽，最後還連累了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