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薑蕁一點也不驚訝，這孩子倘若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尋常人很難發現。

    薑蕁之所以知曉會是他，是基於對他的了解，這孩子必然是有話想對她說，或者有什麽決定要下，他向來是個有主意的，不是嗎？

    “姑姑，我不想留在這裏。”司南青沒有讓薑蕁失望，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能告訴我為什麽嗎。”薑蕁招招手，讓男孩兒到她身邊來。

    “我——”司南青指指自己：“黑夜。”僅三個字，若是正常的家長，聽到這話，怕是會揍孩子一頓，但薑蕁卻能聽懂他之所想。

    “陽光刺眼。”薑蕁拉著男孩兒的小手，走到門口，抬頭看向天空：“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司南青抿唇，看向薑蕁，又抬頭望望天，臉上充斥著些迷茫。

    薑蕁垂首，摸摸他的頭：“這麽跟你說，有一天，你在曜日橫空下，依舊能做到如黑夜般暢快自如，那才是真的大本事！”

    司南青聞言有些抗拒，但也順著薑蕁的話去想。

    薑蕁並不著急，而是慢慢說道：“姑姑不知道你未來如何，但不管你要做什麽，黑夜都不是恒久之道，唯有白天才是最好的偽裝。”

    司南青想說什麽，抿抿唇換個說法：“姑姑，好人真的能一生平安嗎？”

    薑蕁搖頭：“好人不能一生平安，卻能得到大多數人的敬仰和推崇……越是這種情況下，就越不會有人起疑……”

    司南青眼睛一亮，看著薑蕁，眸中滿是光華。

    此時的薑蕁還不知，因著她的一席話，未來多了個遠近聞名享譽國際的慈善家。

    黑暗世界中，也多了個攪動腥風血雨，殺伐果斷，令無數人頭疼卻怎麽找都找不到真人的大佬。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表，如今的司大佬南青，還隻是個十歲的孩子，且目光儒慕的看向薑蕁。

    司南青好奇：“姑姑不怕我變壞嗎？”

    從來到少年營後，他接觸到很多同齡人甚至比他大的人，他們都心懷正直與正義，漸漸的，他意識到自己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少年營很好，是個學本事的好地方，但他很抗拒，因為他知道自己成為不了他們那樣的人，所以他煩躁痛苦卻也無處可尋……

    在姑姑來之前，他甚至想好了要逃走……

    薑蕁的聲音，打斷男孩子的思緒，她說：“壞人為禍一方，你可會禍害我？”

    司南青一愣，堅定的說道：“不會。”

    姑姑是這世上，除卻生下他的那個人，對他最好的人。

    雖然他不知道是誰生下了他，但給了他生命，便讓他無以為報，而姑姑，是看得到摸得到的人，姑姑，很好。

    薑蕁聞言輕笑：“阿青，好人和壞人是區分不開的，一個人他可以很壞，但他人生中也不可能隻做壞事而不做好事，所以好壞的定義……給你舉個例子吧，比如姑姑，你覺得姑姑對你好嗎？”

    司南青點頭點頭：“姑姑，很好。”

    薑蕁帶著司南青來到長椅處坐下，並拍拍自己身邊，男孩子便距離她近了些。

    此刻的薑蕁是放鬆的：“那是在你看來，姑姑很好，因為姑姑幫助了你，包括肖睿他們，也都惦記著姑姑的好，可是——”

    司南青沒有打斷，他是個很懂得如何傾聽的孩子，並順著思路往下想。

    薑蕁歎息了聲，說道：“前段時間還有人說姑姑是賣國賊呢，在他們看來，姑姑可是個壞人。”

    司南青想起那件事，握緊小手，抿唇酷酷的說：“他們不好！”

    薑蕁拍拍他的肩膀道：“可他們也為人父母，有父母妻兒和朋友四鄰，他們會對他們很好，難道就是絕對的壞人了嗎？”

    司南青糾結，眉毛都快纏在一起了。

    薑蕁好笑，伸手給他撫平：“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一切權在己身權衡。”

    司南青有些不明白，顯得焦躁不已。

    薑蕁把人抱住：“阿青，你現在還小，現在不明白沒關係，這個世道太亂了，姑姑不求你做好人，隻要保護好自己就可以。”

    薑蕁從來不是什麽好人，她隻在乎自己在乎的，阿青是她的人，包括阿睿他們在內，她自是以他們的安危為重。

    “好。”司南青圈住薑蕁的脖子，認真的應下。

    雖然還不能明白好人壞人的界限，以及己身衡量的度在哪裏，但他明白的是，他會保護好自己，也會保護好姑姑。

    “阿青，你太瘦了，要好好吃飯，不準挑食。”薑蕁鬆開他，抱著這孩子時，哪怕穿著厚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的單薄。

    司南青喜歡吃肉，不喜歡吃青菜，因為以前在慈幼院，很少能碰到葷腥，到風尋居以後，他幾乎頓頓吃肉，夥食簡直不要太好！

    但來到少年營後，雖然也有肉吃，但最好吃的肉，都留給當天表現最好的人，他雖然也得過幾次，但他年紀小，幹不過比他大的人，即使不滿也沒辦法……

    再次過回吃菜葉子的生活，司南青發現這很痛苦，所以吃的飯也就少了，即便是餓，隻要餓過點兒，也就不餓了。

    “可是，姑姑……”他想說青菜不好吃，哪知姑姑來了騷操作：“阿青，姑姑給你布置個任務，每天最少一盤蔬菜，不準餓肚子！”

    司南青把話咽下去，乖乖聽話點頭：“知道了姑姑，其實，青菜也沒那麽難吃。”他這段時間，也是心裏壓著事兒，所以吃不好。

    薑蕁拍拍他瘦弱的肩膀：“你可是男子漢，答應了姑姑，可不能反悔啊。”

    司南青眉頭又開始打結，薑蕁好笑的給他摁了摁：“你一個小孩子，哪裏來的那麽多心事兒，萬事有姑姑呢，以後姑姑常來。”

    司南青聞言，眉間舒展：“姑姑有空再來。”他隱隱感覺到，姑姑在做什麽事情，因此並未強求。

    薑蕁輕笑，這孩子心思雖重，卻也是個可塑之才！

    “阿青，聽姑姑的，別著急，你現在才十歲，不管你想學什麽想做什麽，都還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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