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警局的報警電話接二連三，無非都是些意外身亡或是被仇人追殺，連同作案者都一一被逮捕。

    可，這明顯不正常。

    審訊不出任何結果，他們供認不諱。

    一連七起後，韓霄已經麻木了。

    他和隋紅說了聲，一個人蹲在警廳外看著雨抽著煙，像個傻逼一樣。

    手機沒帶，沒幾分鍾，小柯就把手機送了過來，說是老將軍。

    韓霄等了幾秒，這才接通。

    他沒開口，率先開口的是老將軍。

    “雲豹。”

    韓霄的手一緊，他嗤了聲：“老子都好幾年沒有……”

    老將軍深深歎了口氣：“當初你的父親怪我們，導致你也怪我們，一連數年不肯回來，可現在，軍部有難，國家有難，你還不願意回來？”

    韓霄呸了一口，眼都紅了。

    “你們都他們當我們是傻逼不成！不要的時候說扔就扔，想要的時候就招招手！你們都他們去死——”

    老將軍心頭一蕩，可他到底是沒辦法。

    “如今顧天冥攪得軍部一團亂，而我們卻完全沒辦法壓製他，你的父親不知所蹤，你也是為人夫為人父了，也清楚，無大家就無小家的道理，你……”

    “別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有些東西不提，不代表它沒有。

    他曾經以國家為榮，以國旗為榮，可到底他被身後人背叛過，哪怕他還念著這份尊榮，可他沒辦法說服自己，再回到那個肮髒的泥潭。

    他們高高在上，卻也惡心的要命！

    老將軍歎了一口氣，啞聲說：“雲豹，你的父親，是我一手帶大的，而你，我也看著你長大，即便後來發生了那些事，可我們也有苦衷……”

    “你們永遠都有苦衷。”韓霄冷笑著又點了一根煙，“因為你們的一個政策失誤，我失去了三十七個兄弟。他們為國家舍生忘死，他們不要身份不要命，就為了所謂的國家榮耀。可你們做了什麽？你當我是傻子不成？不知道，那都是你們內部鬥爭引起的禍端！我們不過就是擋了某些人的路，所以到頭來，私人欲望不也高於國家了嗎？”

    “可……”

    “你以為神隱是真幫你們？”

    韓霄胸膛顫動，他笑的不能自己：“如果不是小愛，就是這一個國家都倒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因為雲都是他媽他愛人生活的地方，所以他還在這裏，為你們那些肮髒交易引起的動亂埋單！”

    老將軍臉色煞白。

    “軍部管理腐朽不堪，所以神叔叔提出整頓計劃時，你們一個個……”

    韓霄是個鐵血漢子，可他還是哭了，他到現在都記得父親提起那男人時的悲愴。

    因為不需要，所以被拋棄，就是這樣簡單的理由。

    可最後，這個國家這些人，他們還是要求他們這些被拋棄的人！

    “孩子，對不起……”

    這一次，他們怎麽會還看不出問題，這泱泱大國，因為蟻穴崩塌，他們哪裏還有臉再堅持。

    “不用對我說對不起。”

    韓霄眼角一滴淚低下，他冷笑道：“你們一直對我放縱，不就是因為我手中的名單嗎？可我還是要說，因為你們內部鬥爭，總共犧牲了三百一十七個戰士！他們死在你們自私的決定裏，甘願送上生命，因為他們以為，那些就是他們的堅持。”

    老將軍雙手微緊。

    “我知道你想我幫什麽，你想找到七年前解散的雲騎衝鋒特種小隊的人，你如今需要他們。如今軍部腐化，你能用的人，所剩無幾，不然就是和你一樣，被徹底架空的人。說句不好聽的，你們這幫老不死都不中用了，真沒必要在這些位置上坐著。”

    韓霄三五口抽完了一根煙，嗤笑譏諷不絕。

    “我能幫你。”

    韓霄突然鬆口，可接下來的話，老將軍卻覺得心口一悶。

    “我幫你們，你們這些老東西，自主去軍事法庭。”他淡淡道，“你們如果還有一些良知就答應，我至少還能請到神隱幫忙，若是不答應，那你們就等著軍部襯底解體好了。”

    老將軍胸口一顫，臉倏地蒼白起來。

    他被曾經的天才戰士痛恨詛咒，他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得到他那尖銳狠厲的視線。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是時候結束了。

    老將軍閉上眼，低聲道：“我答應。”

    韓霄此時點煙的手一頓，看向不遠處打著傘拎著盒飯過來的女人，眼中的憎惡漸漸消失。

    “你知道，我不會相信你，神隱是第三脈的神，有黑市契約，你去他那裏簽訂契約，我才會相信，我不見到你們的誠意，你們永遠別想找到他們。”

    說完，韓霄兀自掛斷了電話，正要抬腿走過去，那女人匆匆小跑了過來，是蔣心藍。

    “你又懟誰了？看你這熊樣，我……”

    蔣心藍剛說，韓霄就將她抱在了懷裏，額頭抵在了她的加你頭。

    她感受到他身上強烈的悲愴，低聲問：“怎麽了？怎麽感覺你快哭……”

    蔣心藍一說，隔著單薄的外套，她就感受到一絲溫熱。

    韓霄哭了。

    這個男人，受傷要死了都沒哭，這會卻突然哭了。

    “你怎麽了？”蔣心藍有些慌。

    好半響，韓霄癡癡的笑出了聲，他啞聲說：“心藍，我終於可以讓那些兄弟們瞑目了……”

    這些年來，那一張張至死不悔的臉，總在睡夢中出現。

    蔣心藍雙手換上他，低聲道：“這是好事，你得笑。”

    韓霄就真笑了，暢快的如同孩提。

    夜斕接到老將軍電話的時候，他們這次行動的第一個計劃已經結束，所有K集團包括顧天冥的勢力首腦，有三成都被送下了地獄，而動手者卻是他們曾經的合作夥伴。

    一場明謀，卻要他們互相猜疑，說來也好笑，可恨者亦可悲。

    夜斕將電話拿進來，給了神隱。

    接聽時，神隱隻淡淡的輕哼，不過一分鍾，他就掛斷了電話，說了句，準備契約。

    夜斕知道，這是什麽契約。

    一份，死亡契約。

    軍部的混亂早就擴散，政界與他相伴相生，而商界自然也不能幸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