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翰又一次轉過頭來，看向腳前的地麵——這地麵正被鮮血浸染。

    那是從陳翰身軀之上流淌出來的鮮血，在地麵上蜿蜒流淌，像是扭曲的、仿佛具有生命的蛇。

    但陳翰身上大部分的出血位置都基本止住了，天國武裝為他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巨變，現在他的身體的恢複速度堪稱匪夷所思，僅僅是這麽一會兒，便自己止住了血。

    陳翰這會兒的意思已然十分明確了，他並不想要再多說些什麽。

    葉醒川卻並不打算離開，他想了想，道：“陳翰，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發生，但如果可以——我、還有其他的老師與同學，都願意幫助你。”

    陳翰卻很長時間沒有回應這樣的一句話。

    葉醒川就站在不遠處，略顯期待的看著不遠處坐在籃球架下麵的魁梧身軀。

    然而在片刻之後，他才意識到坐在那裏的那個人根本不想要回應他的這番話。

    葉醒川想了想，道：“陳翰，一切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雖然現在在你身上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化，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就要變成……”

    他的這番話沒能說完，因為坐在地上的陳翰開了口，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像是從幽冥世界裏傳來的猛鬼的低吟：“你根本不清楚你正在麵對什麽。”

    他再一次抬起頭來，用一雙猩紅無比的眼睛看著不遠處的葉醒川，眼睛裏的光芒淩厲而可怖。

    葉醒川住了口，他深深看了陳翰一眼，然後才默默的轉過身，顯然是終於放棄了勸說，打算離開這裏。

    而便在這時候，坐在另一側，一直沒有開口的白茉瞳忽然道：“他需要補充物質。”

    葉醒川愣了愣，便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他最後看了一眼這兩個分別坐在籃球架下麵的人，最終還是在心底裏歎口氣，轉過身來，走了出去。

    體育館內空曠清冷，於是葉醒川遠去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的清晰。

    等到葉醒川的腳步聲完全消失，白茉瞳才又一次開了口，道：“他是一個特殊的能力者。”

    陳翰出奇的回應了她，或許是因為那一句“他需要補充物質”，他開了口，聲音依然不大好聽：“特殊在哪裏？他是一個A級能力者？”

    “不，”白茉瞳搖了搖頭，道，“他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屬性特征和數值都很罕見。”

    陳翰又看了她一眼，隱隱覺得這個漂漂亮亮的小蘿莉在這時候和他說這樣的一番話或許不是“隨便聊聊”。

    白茉瞳是個話很少的小姑娘，也很少會和什麽人隨便聊聊。

    因此陳翰沉默了一會兒，道：“罕見在哪裏？”

    但這一次，白茉瞳卻不再開口了，這個小女孩將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縮在高大的籃球架下，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白茉瞳是彼天的人造人，她不想說的東西，問是問不出來的。

    陳翰和白茉瞳相處的時間不長，卻對這個漂漂亮亮又目無表情的小蘿莉出奇的了解。

    這或許是因為她是一個人造人的原因，思維與邏輯模式本來就是可以揣度的。

    但陳翰卻並不清楚此時此刻的白茉瞳的想法。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現在守在這裏，是在看著自己，但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呢？

    她提醒了陳翰彼天的大軍即將到來，甚至和葉醒川說了陳翰需要補充物質——陳翰確實需要補充物質以來讓他自己恢複到全盛戰力的超強狀態，但這對於陳翰來說是有利的，對於彼天一方卻是不利的。

    白茉瞳是在幫他。

    陳翰也靜默下來。

    長夜已被灰白色的天空與白霧所取代，陳翰卻反而感到了疲乏，漫長的沉默與死寂讓他的意識漸變昏沉起來。

    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陳翰昏沉沉的睡去，意識陷入了一片無邊的黑暗之中。

    今天他甚至沒有一張床，卻反而覺得這是她這些天以來睡的最安穩的一次。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他聽見了某種聲音。

    那是瑣碎的、細微的聲響。

    陳翰閃電般睜開自己那一雙血紅血紅的眼睛，轉過頭來，直接掃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與陳翰年紀差不多的高中女生，正拎著一些吃的東西，小心翼翼的走過來。

    葉醒川真的能讓人把東西送進來，也確實是不容易的事情了。

    畢竟，給眾人眼中的“怪物”送吃的，可不是一件人人都能夠接受得了事情。

    而且這個女生陳翰還認識，那是他們班的一個漂亮小姑娘，叫葉熏，也是一個了不得的學霸，起碼在學習這件事兒上，她是足足甩了陳翰幾條街的那種。

    陳翰倒沒有先到會是這樣的一個人來給他送吃的，但他能看出來，那個叫葉熏的女生顯得很緊張，看向他的目光裏更多的卻是某種探究的色彩——恐怕她也清楚了，這頭麵目猙獰身軀龐大更擁有一雙血瞳的存在其實就是前些天被告失蹤的陳翰。

    陳翰隔著老遠便道：“東西放在那裏就行。”

    葉熏微微站住腳步，在距離陳翰大概有七八米遠的地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緩慢的將手裏的東西放在地上，然後她想了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道：“我們都知道你仍然還是你，外表的變化代表不了任何事情，如果你願意，教學樓那邊人多、熱鬧，你可以過來。”

    陳翰剛剛睡了一會兒，這會兒人們應該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所身處的環境了，外麵普通人的局勢應當也發生了變化。

    但陳翰並不在意，也不想去湊那個，無論人們歡迎不歡迎他，他自己現在都邁不過那個坎兒。

    他要是和葉醒川那樣成為了能力者，或許在這時候會生出什麽炫耀的心理來，但現在……他是一個怪物。

    因此，麵對葉熏的這番話，陳翰就隻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盡可能的露出溫和的神情來：“謝謝。”

    “那……”葉熏有些猶豫。

    陳翰道：“還有什麽事兒麽？”

    “沒……沒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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