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穆確認這個陳翰就是她認識的那個陳翰。

    雖然這會兒陳翰表現出來的樣子有些生人勿進般的感覺，但這副呆愣的樣子，對於柳穆來說，卻仍然一如既往。

    柳穆雖然和陳翰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她卻早已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年人有了十分深刻的認知。

    這家夥，無論變成什麽樣，骨子裏都有一股屬於普通高中生的呆愣與木訥，正常的狀態也好，天國武裝的狀態也罷，這種特性仿佛是刻進骨子裏的一樣，似乎永遠也不會發生改變。

    而似乎也正是這樣的一股內在不變的氣質，才讓這個人生遭逢大變的人能夠一路走下來，而沒有被命運和糟糕的情況所改變成另外的一個、真正令人畏懼惶恐的樣子。

    如果有一天，陳翰的這份木訥真的沒有了，他或許也就真的不是柳穆所認識的那個陳翰了。

    但盡管如此，柳穆也能看出來，陳翰的狀態不大好。

    這種不好不是指身體狀況的，單單從陳翰現在的外觀來看，半人半極端變異的狀態，再加上剛剛碾壓般的殺死那頭類生異種——雖然那怪物早已被柳穆所重創，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殺死的，從這幾點來看，陳翰現在的身體狀況應該是好的一塌糊塗，毫無疑問的絕對強悍。

    讓柳穆擔憂的是陳翰的精神狀態。

    那是一種柳穆也說不出來的感覺，但她能感受到，這家夥……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而與此相對的，則是剛剛對那頭類生異種出手的時候，陳翰的過分的淩厲與殺伐。

    柳穆知道陳翰不是什麽聖母級別的人物，但殺人的時候也不至於用那種打爆頭、扯心髒的血腥方式，高效精確的擊殺，才是柳穆印象之中陳翰的作戰方式，雖然天國武裝帶給了陳翰無限的可能，但或許也正因如此，陳翰在戰鬥之中，從不肆無忌憚的揮霍自己的能力，戰鬥的模式永遠崇尚的是高效與淩厲的戰法。

    正如陳翰所說的，他們需要談一談。

    這不僅僅是陳翰需要和柳穆談一談，柳穆，也正需要和陳翰談一談。

    在過去的幾個月裏，在這家夥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關於衝澡的事兒，陳翰說到做到，且來去的速度極快，不到十分鍾，這家夥就回來了，渾身上下濕乎乎的，衣服上的血沒能洗掉，和水混在一起，讓本就顯得不大合身的衣服顯得奇奇怪怪的，不過，陳翰倒是成功的將他臉上的血汙給洗掉了。

    不過，這也沒讓陳翰的形象好到哪裏去，鮮血不見了，陳翰的那一黑一紅的眼睛便突顯了出來，尤其是那隻猩紅的眼睛，在黑暗的夜色裏散發著幽冷的寒光，仿佛是某種恐怖野獸的眸子一樣，顯得極為的恐怖。

    廖子昂還是有些不放心，低聲道：“柳小姐，如果……您可以呼叫任何軍事援助。”

    對於這位軍官小隊長的警惕，柳穆略略覺得有些好笑，但她隻搖搖頭，邁開腳步，來到陳翰的麵前，道：“走吧，去我家，換身衣服，你之前留在我家裏的備用品，我還沒有丟掉呢。”

    陳翰略微點點頭。

    自他服下天國武裝以來，他能夠絕對相信的人並不多，但柳穆卻屬於其中的一個。

    但他想了想，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是王級？”

    柳穆瞄了他一眼，道：“咦，你怎麽覺得我是王級？”

    陳翰道：“那頭怪物，嗯……深淵死神，秒殺，而且能力我也看見了，那種能力，絕不是A級或者以下的人能夠用的出來的，在過來之前，我還以為是別人。”

    柳穆以前可從沒說過自己是個王級，這會兒便顯得有些尷尬，她想了想，道：“嗯，我確實是王級，那麽……重新認識一下吧。

    “我是現世之王，柳穆，在天海市埋頭當縮頭烏龜。”

    陳翰也點點頭，十分簡單的念道：“陳翰……你不是縮頭烏龜，真正的縮頭烏龜，永遠不會站出來。”

    柳穆便微微地笑起來，或許是因為陳翰的這句話，也或許是因為她注意到陳翰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刻意隱瞞了自己的能力。

    或許，陳翰早就有所預料了。

    若非是王級，誰能夠壓製天國武裝的藥效呢？

    然後，陳翰想了想，道：“那麽，你今年多少歲了？”

    聞言，柳穆忍不住微微愣了愣，瞪了陳翰一眼，道：“我要是幾百歲了，難道還裝成學生去上學嗎？”

    陳翰聞言微微點點頭，柳穆說的，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然後，陳翰才微微呼出一口氣，道：“那我們走吧。”

    當下，柳穆也跟著點點頭，直接轉過身來，打算就此離開。

    一旁的廖子昂見此，便快步走上前來，攔住這兩個人，笑了笑，道：“柳小姐，陳先生，感謝兩位的出手相助，讓天海市幸免於難，但……兩位最好還是能夠跟我們回一趟總部，也方便我們為兩位進行登記，現在國家開放了對能力者的福利政策，隻要是登記的、無犯罪前科的本國籍能力者，憑能力的強弱可以享受國家的福利政策、資金補助等等，兩位……”

    “我們以後會去的。”對此，柳穆隻是露出一個適當的，溫婉而寧靜的微笑，“但今天，我和我的朋友久別重逢，又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您能讓我們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喝一杯茶嗎？”

    廖子昂略微愣住，麵對這樣的一張完美而精致的麵孔和這樣的一番話，他似乎也說不出什麽來了，尤其是在緊接著看見陳翰那個恐怖的樣子之後，他更是意識到，強硬手段，在能力者的麵前似乎也並無什麽意義——在能力者的世界剛剛浮出水麵的時候，不少執法者都想要以武力讓能力者服從管製，但在幾次衝突之後，這種行為，便成為了規章製度之中極不可取的行為。

    因為能力者，是一群自由度極高、且無組織的危險分子，妥協這兩個字，在絕大多數的高級能力者的字典裏是根本不存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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