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翰正緊盯著自己的左手。

    他的右半邊的身軀在剛剛的爆炸之中受到了損壞，此時此刻，隻有左手才是完好無損的狀態，因此，剛剛他幫助白茉瞳攔下這一擊，便是用的這隻手。

    陳翰用這隻手，攔下了那些破碎的玻璃碎屑，也用這一擊硬生生攔截下了，那些玻璃碎屑對於陳翰來說其實還不算是什麽，真正危險的是另外的那個東西。

    那一道金色的雨滴。

    那一枚金色的光芒。

    那不是某種實質性的打擊，卻比打擊更為恐怖。

    在剛剛接下那枚金色的光芒的瞬間，陳翰甚至覺得自己是被一枚從天空之中墜落的超級動能炸彈命中了。

    但那隻是衝擊力，這東西更像是從一把手槍之中穿出的子彈，在命中時候的感覺卻像是感覺器官的靈敏程度被無限的放大了那樣。

    那就像是一隻蟲子，就這樣鑽進了陳翰的手掌之中一樣。

    此時此刻，陳翰靠坐在戰機的後麵的位置上，聽著戰機漸漸搖搖欲墜的裝甲發出的哀鳴，自己卻陷入了某種難以言喻的空靈狀態之中。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世界明明是近在咫尺的，那些事物、聲音、色彩是如此的清晰而明朗——在天國武裝的極端變異的狀態下，陳翰的五感是得到了難以想象的巨大加強的。

    然而清晰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這些東西明明如此清晰，但在陳翰的感覺之中，他自己的大腦反應力，卻顯得如此的遙遠與縹緲，他仿佛處在異度的空間之中，隔著一麵無比清晰透明的鏡子看著這邊的世界一樣。

    這一切的變化並不來自於異變的天國武裝，而來自於那枚金色的雨滴。

    在被命中之前，陳翰以為這是光之樹對這個世界發起的某種打擊。

    按照柳穆之前的說法，光之樹的係統的形成與自我覺醒，是因為葉修齊的計劃被他們提前的預知到了。

    ——光之樹預見到了威脅。

    因此，它們從之前的休眠狀態之中蘇醒過來，頂著在無養分的地球世界上加快自己的枯萎速度的方式構建成某種奇詭的係統，以此來應對眼前的這個方法。

    按照正常生物的想法與理論，陳翰覺得，此時此刻光之樹在向人類發動攻擊的可能性更大。

    人類對他們產生了威脅，而光之樹便對於人類發動了某種攻擊，就像是任何一個正常生物的本能那樣。

    誰威脅到了我，我便殺死誰。

    從那片金色的光之雨的表征狀態來看，其實也更像是攻擊。

    然而此時此刻，陳翰親自攔下了一枚金色的雨滴，才意識到這根本不是攻擊。

    那是種子。

    光之樹的種子。

    它從天空之中垂落，落在陳翰的手掌之中，便紮根在了他的手心裏。

    沒錯，就是紮根。

    陳翰低下頭來，看見自己的手心之中，那顆種子的落點的位置，從那一滴簡單的金色雨滴的所在，有一道道的金色的、像是絲線一樣的東西從中蔓延了出來，沿著陳翰的手掌心之中蔓延，映照的陳翰的整個手掌都一片的明亮。

    這一刻，伴隨著陳翰注視著眼前的這道金色的光芒，陳翰那一雙暗紅色的眼睛之中，也被染上了一抹恐怖的猩紅色。

    光之樹在利用眼下兩個膜空間宇宙之間的通道洞開的機會，利用從世界的另一端汲取而來的養分在地球之上播散它的種子。

    一個瀕臨滅絕的物種，它會做些什麽？

    如果有生物對它產生了威脅，它便會殺死那些生物，而如果是環境，那麽它便會以大量繁殖的方式來保證自己的物種的存貨。

    顯然，在光之樹看來，地球這個“無氧環境”對它們的威脅還遠在人類之上。

    陳翰看著自己的手掌，他的目光沉沉，眼睛之中全是危險的神色。

    他能夠察覺到，此時此刻，在自己的身軀之中，伴隨著那顆金色的雨滴的進入他的身軀之中，這東西便在他的身軀之中生長起來，和他身體之中那天國武裝的成分相互融合、糾纏，正在向著某種陳翰難以想象的方式改造著他的身軀。

    自己會變成一顆光之樹麽？

    這一刻，陳翰想到的是之前在吉吉米亞和天海市看見的那些從異種生物身軀之中破“土”而出的光之樹。

    陳翰的心中也有些畏懼。

    他盯著自己手心裏的這片光芒，隻覺得除了這正在緩慢生長的光之樹，自己周邊世界的一切仿佛都變得不清晰與模糊起來。

    而此時此刻，在白茉瞳的操縱之下，這艘戰機正像是一道閃電一樣從天空之中紮向腳下的大地。

    天空之中被金雨穿透的雲層早已被甩在了身後，伴隨著戰機的高度的降低，來自於光之樹樹冠的引力場的影響也漸漸減弱，但戰機本身早已是傷痕累累，已在隨時都可能散架的邊緣。

    但從白茉瞳現在的這個位置，已然是能夠看見下麵正在光速撤出戰場的人類軍方的位置了。

    之前白茉瞳和葉醒川乘著這架戰機在美軍的戰艦之上登陸過，因此人類軍隊的方麵也早已對白茉瞳的戰機進行了登記，因此，這會兒白茉瞳駕駛著戰機飛馳而來，也沒有什麽人對他們產生什麽攔截。

    不過，現在其實也沒有什麽人能夠攔截得了白茉瞳他們了。

    天空之中的金色之雨雖然遠遠沒有真正的大雨那樣密集，但仍然極為的恐怖，天空之中的彼天的戰艦還好，在彼天的艦隊之中，成規模的戰艦都是擁有自己的護盾的，金雨雖然淩厲，但在接觸到能量狀態的護盾的時候，卻會以一種十分的奇特的狀態，像是真正的雨一樣，在護盾之上“滑落”下去，因此，在眼下的這個環境之中，體積龐大、擁有護盾護體的彼天神盾級戰艦反而是最安逸的一群存在，它們隻需要穩定的撤退就行了。

    而人類方麵，那些暴露在空氣之中的軍艦簡直就是活靶子，被從天而降的金雨打的莫名其妙，卻慘烈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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