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陳家人在村口納涼，王素娥抱著小閨女坐在石板上，問道，“小希，告訴娘，你白天幹啥了？”

    陳希夢伸出小手，一把抱住母親的脖子，然後趴在母親的身上，雖然很熱，直冒汗，但是陳希夢依然很享受這樣的溫暖。

    王素娥輕輕地拍了拍小閨女的後背，耐心地詢問，“娘問你話呢，啊，跟你爺爺說了啥？竟然能讓你爺爺破天荒地給你抓田雞玩，你幹啥了？”

    陳希夢在母親的身上蹭，隻是笑，不回話。

    “我也是傻了，竟然問一個兩歲不到的孩子！”王素娥被自己逗笑了，隨後看向不遠處玩耍的兩姐妹，喊道，“小佳，小柳，過來。”

    “娘”陳家兩姐妹跑來。

    王素娥問道，“白天發生了啥事？”

    陳佳夢也是一知半解，憑自己的理解回道，“小希撿到了爺爺的火柴盒，爺爺就很高興。”

    “這有啥好高興的？”王素娥也是一臉懵逼。

    哪裏知道是這小家夥趁爺爺不注意的時候拿走的，然後又找機會還回去，哄爺爺高興的不是火柴盒，而是她懂爺爺的心思。

    王素娥也想和閨女親近，但是怕小家夥熱得長痱子，這才弄開了陳希夢，說道，“熱死了，你這丫頭，還一直黏著，你真是個小笨蛋，啥也不知道，熱都不知道。”

    “嘿嘿”小家夥還要一個勁地往母親身上蹭。

    “就知道親你娘，爹就不親！假閨女，咋不見你黏你爹呢？”陳誌培從院子裏走來，俯身抱過王素娥懷裏的陳希夢，舉著手臂，還轉了一圈。

    燥熱的空氣，因為這麽一轉，風吹過了陳希夢額前的頭發，倒也有些涼爽。

    陳誌培放下陳希夢，然後對陳佳夢說道，“帶你妹妹去一邊玩。”

    王素娥看著遠去的閨女們，對坐在一旁的陳誌培說道，“這會兒你不怪我隻知道生閨女了？”

    陳誌培點燃了一支煙，眯著眼睛吸了一口，說道，“爹也是一時興起罷了，這孫女終究沒法跟孫子比，將來分家產的時候，咱們還是不如老大家。”

    王素娥不服氣，道，“可我們有三個，咋就比不上一個孫子了？”

    “女娃就是不如男娃，這是曆來的硬道理！”陳誌培說著便站起了身，隨後又嘀咕了一句，“早知道你這麽沒用，當初也不跟你結婚了。”

    王素娥受夠了這樣難聽的話，反問道，“那你有的選嗎？”

    陳誌培說道，“別以為你給我生了三個閨女我就不敢跟你離婚，你要是再生不出兒子，我一定跟你離婚！到時候你一個離過婚的女人，看你咋生活，等著被人罵死吧！”

    王素娥怒罵道，“王八蛋！”

    陳家兩個姐姐在采野花，陳希夢則看向爭吵的父母，在陳希夢的印象中，這樣場景絲毫不陌生。

    就在這時，奶奶鄭氏走來，別指望鄭氏勸說，鄭氏隻會火上澆油，對王素娥說道，“你咋跟你男人說話的？生不出兒子還有臉了？！你看看村裏其他人，誰家媳婦一連三胎都是女娃了？！”

    王素娥不服道，“生孩子的事，能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嗎？”

    鄭氏瞪了王素娥一眼，轉身前說道，“總之生不出好蛋的雞，就不是好雞！”

    “你娘家討了那麽多好處去，你還一點不知道感恩戴德，非來禍害我，你八成是故意不讓我有個兒子！”陳誌培說著便掉到煙頭，踩了一腳，顧自走開。

    王素娥雙眼通紅，緊緊地抿著嘴唇，道不出的委屈。

    陳希夢低下了頭，她終於知道母親的脾氣為何越來越差。

    “皓皓，過來！”蔡水萍招呼和小夥伴們玩耍的兒子，然後從兜裏掏出了一把葵花籽，塞進了陳皓的褲兜裏。

    陳皓抓了兩粒，正要塞進嘴巴，不料蔡水萍卻拍了陳皓一下，葵花籽還未進口就落了地。

    蔡水萍說道，“不是叫你吃的，你拿去給小希吃，還有別讓她兩個姐姐瞧見，知道了嗎？”

    陳皓小臉上的五官扭到了一塊兒，很是不解。昨兒個分了半個梨子就遭到一頓打，現在又讓他把葵花籽分給小希吃，大人的世界真是很奇怪！

    “愣住幹啥，還不快去，你又要挨揍是不是？”蔡水萍推了推兒子的後背，說道。

    陳皓無奈，隻好照做。

    “幹啥去？”陳柳夢見陳皓二話不說就拉著陳希夢要走，問道。

    陳皓撒謊道，“那邊有一隻蛐蛐，我帶小希去看。”

    相比蛐蛐，野花更吸引兩姐妹，陳佳夢一邊擺弄手裏的花，一邊說道，“小心點，別讓小希摔去了。”

    陳皓拉著陳希夢走到一旁，然後蹲下身，將兜裏的葵花籽都塞進了陳希夢的衣兜裏，陳皓說道，“這個可以吃，別讓你姐姐們知道，好嗎？”

    陳希夢本以為堂哥和以往一樣，隻是把好吃的分給自己，直到陳希夢瞥見不遠處的蔡水萍，她正盯著這邊看，陳希夢就覺得大伯母有問題。

    陳皓照做以後就回去“交差”，等著母親批準他繼續去玩。

    蔡水萍的心情也不錯，還給了陳皓一角錢，讓他去小賣部買糖吃，陳皓一下子就和樂了，不計較沒有吃到的葵花籽。

    陳希夢跑到一邊，坐在草地上，將衣兜翻了個，把葵花籽都“嘩嘩”地倒了出來。

    陳希夢定睛一看，這葵花籽除了尖尖長長，還有不少折成一段段的牙簽，混在裏頭，倘若陳希夢是個普通孩子，兩歲不多，哪裏知道怎麽吃，怕是喉嚨戳破為止！

    旁人看來，這小妮子低著頭在發呆，實則是陳希夢震驚，真不知道大伯母會幹出這種事來。

    前世的陳希夢，雖不記事，大了以後卻聽母親說過，小時候喉嚨弄傷了，差點變啞巴了，原來是這件事！

    陳希夢看著地上的牙簽和葵花籽，雖然心裏惱火，但是並沒有發作，當然她這個年紀，也沒法發作，就算指控大伯母，大伯母也不會承認。

    陳佳夢喊道，“小希，幹啥呢？快過來！”

    也罷，陳希夢不再管那葵花籽和牙簽，爬起身，向姐姐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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