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鄭氏路過，看了王素娥一眼。

    院子裏就三個人，一個是丈夫，也就是家中地位最高的爺爺，鄭氏肯定不會對陳國安有意見。

    至於這陳希夢，年紀最小，但是出息大，鄭氏也不會說什麽，那麽剩下的就是王素娥了。

    王素娥被婆婆這麽一看，不免有些心虛，怕是又在責備自己偷懶，不幹活，不料鄭氏卻開口道，“素娥啊，你不是做了雞蛋羹嗎？小希放學回來了，還不拿給她吃？”

    鄭氏說完便顧自走進屋子，繼續幹活，陳國安也拿著工具回了屋。

    王素娥緊繃的神經，這才稍微鬆了一下，說真的，這婆婆還是蠻嚇人的，尤其是家中辦了手搖襪機，負債累累以後，王素娥做什麽都有些躡手躡腳。

    大嫂蔡水萍最近也老實了，不像之前那樣胡亂說話，大聲囔囔，主要是陳世培發了一次火，動了手。

    在農村，婦女們口無遮攔也是常有的事，很多人都沒有讀過什麽書，說話不經大腦，惹怒了男人，挨一下打也多見。

    王素娥便進了廚房，端了一碗雞蛋羹給陳希夢，王素娥說道，“喏，給你們留的小點心。”

    農村自己家的母雞生的蛋，蛋黃顏色都格外深，麵上灑了一些蔥花，雖然簡簡單單，都沒有放什麽油，可是聞著就是香。

    陳希夢勺了一大口，歡喜之餘，卻忽然頓住。

    王素娥問道，“咋啦？太鹹了還是太淡了？”

    母親做的雞蛋羹，味道很好，長大後的陳希夢，曾無數次懷念，可是此刻的陳希夢，忽然覺得很難過。

    陳希夢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她怎麽忘記了那麽重要的事，日子一天天在過，時間一點點在流逝，這意味著那些不好的事，也在不斷接近。

    重生之前，悲劇的發生，是猝不及防；那麽重生之後，陳希夢能否用剩餘的四年時間，改變母親離開這個家，甚至最後死亡的結果？

    陳希夢放下了碗，撲向王素娥。

    被抱緊的王素娥愣了愣，笑道，“小希，幹啥啊？”

    “娘有什麽不開心，受了委屈的，請一定要跟小希講！”陳希夢一直在努力，讓自己爭氣，無非是為了母親在家中的地位提高一些。

    可是陳希夢不能確定，是不是隻要這樣就夠了。

    “你這傻孩子，娘又啥不開心的，可別這麽說，讓你大伯母和奶奶聽去了，還以為你娘我很矯情呢！”

    王素娥輕輕地拍了拍陳希夢的後背，笑著又道，“把雞蛋羹吃了，等你姐姐們回來，也跟她們說一聲，留在鍋裏了。”

    陳希夢的心裏，很複雜，母親是愛笑了，不像重生前，總是發脾氣，可是母親離開之前，也是露出了這樣溫暖的笑容。

    “好了，娘要進屋幹活了，不然你奶奶會不高興的。”王素娥說著便揉了揉陳希夢一頭齊耳短發，笑著進了屋。

    陳家人現在很煩惱，因為不確定未來，又欠了很多錢。

    可是陳希夢知道啊，手搖襪機，一年以後，就會帶來不錯的效益，如今隻要熬過去就成。

    “不錯的效益……”陳希夢喃喃道，似乎明白了什麽。

    明明陳家襪子生意做得最好的時候，母親卻提出要獨自前往上海做服裝生意，一去就是兩年，回來後，一年不到，選擇離開。

    陳希夢看著屋子裏父親忙碌的身影，隱約想起當年的情景，一兩年後，父親會買摩托車，會過上村裏人最羨慕的生活。

    家裏襪機也越來越多，需要招女工，父親就一批批地換，帶著女工回家，說是看看這份工作合不合適。

    但是換作重生後的陳希夢，現在回想起來，那樣的父親，更像是在跟年輕的女工們嬉笑。

    那摩托車進進出出，沒有人知道父親是招女工，還是出去和年輕的女人們玩，家人或許會相信，但是作為妻子，怎麽可能沒有感知？

    所以，母親的出走，不是因為家裏條件不好，而是因為條件變好了，父親變了！

    同一時間，陳希夢也恍然大悟，母親去上海做生意，就是為了自己賺錢！

    家裏生意再好，那都不算母親的，哪怕母親也像一個女工一樣辛苦勞作，卻是廉價的勞動力，甚至連工錢都免了！

    有錢才能真的有話語權，家中的地位才會真的高起來。

    陳希夢低頭看著碗裏的雞蛋羹，要留住母親，歸根結底是要母親手裏有錢。

    “雞蛋羹……”陳希夢靈機一動，隨後跑向廚房。

    陳希夢在廚房裏搗鼓了許久，待姐姐們回來，等著她們的不是鍋裏的雞蛋羹，而是陳希夢做的雞蛋糕和雞蛋餅。

    “大姐，二姐，快嚐嚐！”陳希夢興奮地說道，迫不及待地等著姐姐們的評價。

    陳柳夢連吃了三個，狼吞虎咽，誇讚道，“嗯嗯，味道好好，娘啥時候會做這些點心了？”

    陳佳夢也點頭認可，說道，“很香”

    陳希夢笑著說道，“我做的，但是因為比較倉促，也沒有什麽食材，所以有些簡單，到時候我再弄些蔥花，紅豆，綠豆，芝麻什麽的，應該可以做出更好吃的點心來。”

    “你做的？！”陳家兩姐妹大吃一驚。

    主要沒有烤箱，陳希夢原本是想做蛋撻和烤麵包之類的，現在隻能這樣將就一下。

    “嘿嘿”

    兩個姐姐試驗過了，可以找母親去了，陳希夢端著盤子跑去車間。

    車間，也不過是客廳裏放了襪機。

    陳希夢將點心分給幹活的家人們吃，除了不愛吃甜食的男人們沒有嚐，女人們都讚不絕口。

    陳希夢對王素娥說道，“娘，我有一個想法，咱們做點心吧，然後拿去學校門口，當早飯賣，肯定受歡迎”

    王素娥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別了吧，自己吃還成，拿出去賣，誰要啊？”

    蔡水萍說道，“是啊，小希，你以為錢這麽好賺呐？那我們還在這裏辛苦幹活做啥？你這丫頭，真是異想天開。”

    陳希夢連忙解釋道，“娘，現在是賣相不太好看，但我這不剛剛做嘛，多做幾次，多試驗幾次就成了！而且我腦子裏有很多種糕點，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做的好！”

    王素娥抿嘴笑，沒有回話，急得陳希夢撓了撓自己的短發。

    “娘！娘！！”陳希夢幹著急。

    王素娥起身說道，“我去看看，廚房是不是被你搞壞了，我還以為你吃完雞蛋羹寫作業去了，原來跑去廚房了……”

    “娘……”陳希夢追了上去，還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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