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失敗是事實，當初信誓旦旦地離開，現在灰溜溜地回來，打臉也是事實，所以王素娥打算回家以後就已經做好了被批鬥的準備。

    大嫂的虛情假意，婆婆的尖酸刻薄，公公的失望，丈夫的嫌棄，所有一切，王素娥都願意忍受。

    就這樣，關於王素娥生意失敗的批鬥大會，一直開了兩個多小時，直到大夥兒都口幹舌燥，發泄完了以後，王素娥才開始收拾自己帶來的行李，走進了房間。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是另一座火山噴發的開始。

    陳誌培的臉色極其難看，“啪”的一聲，陳誌培打翻了王素娥正在整理的行李箱，衣服灑了一地。

    王素娥沒有生氣，隻是蹲下身，重新撿起，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動手，沒想到你隻是打翻我的東西。”

    “打你？嗬嗬！”陳誌培忽然笑了，接著又道，“我哪裏還敢打你，你一根毫毛我都不敢碰了！我要是再動你一下，閨女保不住要對我動手了！”

    王素娥那拿著衣服的手指僵硬了一下，關於陳希夢之前跟父親吵架的事，王素娥也從蔡水萍的口中得知了。

    房間裏隻有陳誌培和王素娥兩人，沒有外人，所以忍了這麽久的陳誌培也算是爆發了，陳誌培說道，“你自己幹的那些醜事，讓我來背鍋，王素娥啊王素娥，你真是有能耐，真長本事！”

    王素娥站起身，麵向陳誌培，說道，“關於這件事，你給了我麵子，我確實想要謝謝你。”

    “謝我？”陳誌培的臉色鐵青，說道，“老子一點都不想幫你，老子怕自己的臉丟到陰溝裏去，這才替你王素娥瞞天過海！你娘家人還以為我欺負你！”

    陳誌培清楚的記得大年初一拜年的場景，嶽父差一點就跟自己動了手。

    如果不是因為夫妻關係，不是因為王素娥是他陳誌培幾個孩子的親娘，陳誌培打死也不會幫王素娥。

    王素娥自知做錯了事，從進家門開始，語調就很輕，做好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準備，因為沒有道理，所以語氣自然做不到強硬。

    丈夫陳誌培在關了房門以後還表態，才發火，王素娥已經心懷感激。

    王素娥破天荒地認錯，說道，“誌培，我以後會好好過日子的，這件事就這樣過去，成嗎？我不怕家裏人和村裏人知道，我就怕閨女們知道……”

    “閨女們有你這樣的媽，我都覺得丟臉！”陳誌培怒道，隨即推開了王素娥求和好的手，撞開了房門，離開。

    王素娥長歎了一口氣，也知道陳誌培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是不管如何，日子總要過去下，隻希望時間久了，陳誌培就會放下。

    然而在陳誌培憤憤離去的時候，陳希夢則躲在牆後，隻聽到一些支離破碎的信息，哪怕陳希夢方才就在房間裏，也聽不懂陳誌培和王素娥的話。

    但唯一的可以確定的是，陳希夢似乎誤會了父親。

    日子還在繼續，隨著王素娥的回來，陳家又慢慢回到了從前，說真的，王素娥確實很勤快，不管鄭氏如何否定，在季潭村裏的村民們看來，這樣能幹的兒媳婦就是不多，還任勞任怨。

    然而每當有人誇讚王素娥的時候，鄭氏總是第一個跳出來，開始認認真真地細數王素娥的不是，尤其是王素娥執意要去上海做生意又賠光的事。

    鄭氏怕故事不夠精彩，王素娥的罪狀不夠明顯，甚至編了一個可怕的數據，說王素娥當初帶去了十萬塊錢，最後賠了個精光。

    鄭氏的話傳來傳去，最後又重新傳回陳家人的耳中，蔡水萍一聽，王素娥帶了十萬，蔡水萍一下子就急紅了眼，王素娥一個工錢就十萬，那是不是意味著她蔡水萍虧大發了？

    蔡水萍提著一桶衣服，也不洗了，急匆匆地跑回了家，衝進了車間。

    此時，王素娥正在做襪子，見蔡水萍上氣不接下氣，問道，“大嫂，你怎麽了？”

    蔡水萍大口喘著氣，問道，“我剛剛在河邊洗衣服，聽他們說你一年前拿了十萬去的上海？”

    “十萬？”王素娥忍不住笑了，說道，“怕是婆婆說的吧？”

    “咋啦？”蔡水萍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實情。

    王素娥一邊修剪剛做好的襪子，一邊說道，“婆婆就愛誇張，哪怕我的工錢真的有十萬，你覺得婆婆肯給我十萬嗎？怕是五分之一都不願意給。”

    蔡水萍知道王素娥一年前爭取到了工錢，但是具體多少，蔡水萍還真是不知道，蔡水萍好奇地問道，“那到底是多少錢？公公婆婆算給你多少？”

    “大嫂，你就別細問了，反正肯定不多，我做的也隻是小本生意，有十萬的話，我早就開大店了，生意虧，還不是因為資金不夠，流動不起來，這才失敗了，全都賠光了，有啥好說的。”

    王素娥說著便數了二十隻做好的襪子，然後綁好，放進了蛇皮袋裏。

    蔡水萍不甘心，繼續追問道，“不是你妹妹跟你一塊兒去的嘛，你倆合夥，你妹妹也出了錢的吧，她出了多少？這一年，你們真的全賠了，還是還有賺的？我看你那些漂亮的衣裳，肯定值不少錢吧，你要是一點沒有賺，咋可能買那麽多好看衣裳！”

    說起這個妹妹，王素娥心裏並不好受，原本是想帶著妹妹一起賺錢，兩人也好有個照應，哪裏知道錢沒有賺到，還讓妹妹也賠了進去。

    “是吧？肯定賺了不少，你一定有很多私房錢吧，你騙公公婆婆你虧光了，是不是？”蔡水萍一個勁地追問。

    王素娥扛不住這蔡水萍機關槍一般的嘴巴，回道，“大嫂，實話跟你說吧，一開始確實小賺了一些，那些衣裳也全是那個時候添的，原本打算就這樣回家，可是當時腦子一熱，還想再闖一闖，沒想到……”

    蔡水萍接過王素娥手裏的襪子，拉著王素娥坐在一旁，說道，“你先別做了，你跟我好好說說。”

    王素娥頓了頓，說道，“怪自己貪心了，非但投了全部的錢進去，還借了一些，最後全搭了進去，那會兒很忙，每天隻睡幾個小時，因為壓力很大，欠了很多錢，所以我很想回家看看女兒們，都不敢，也沒有時間，更加不敢說實話。”

    蔡水萍八卦地問道，“欠了很多錢？欠了多少？你問誰借的？還清了嗎？”

    “大嫂，不說了吧，我還要幹活呢，等有空的時候，我再跟你說吧。”王素娥不願意細講，也知道蔡水萍這張嘴關不住事，王素娥便結束了這場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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