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陳希夢說著便急忙起身離開。

    “姐姐……”周宋楠一臉訝異，來不及反應，陳希夢已經跑了出去。

    客廳裏談天的周家寡婦和陳誌培似乎也聽到了動靜，但是透過窗戶看去，隻見跑出去的周宋楠，不曾見到陳希夢。

    站在院子門口的周宋楠，一手捏著變形金剛的玩具，一手抓著鐵門，看著騎著自行車遠去的陳希夢。

    ……

    陳家老二家，手套機還沒有完全弄好，還不能做，王素娥在車間裏整理翻好的襪子，打包的時候瞧見跑回來的陳希夢，“你這孩子，咋又弄到這麽晚……”

    王素娥話未說完，陳希夢卻一把抱住了自己母親。

    王素娥沒有拒絕女兒的擁抱，但還在抱怨，說道，“你這孩子，到底是咋回事，問你老是不說話，一開口又說氣人的話。”

    陳希夢緊緊地抱著母親，呢喃道，“娘，小希現在很害怕，感覺自己不像自己了，好像變得很壞……”

    王素娥問道，“你也知道你最近變壞了？”

    “娘……”

    “跟爹娘說話沒個樣子，沒大沒小，都讓你爺爺給寵壞了！還賴在家裏不肯去念書，你真以為你能考個第一名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啥時候上學，啥時候不上，都由你說了算了？你才幾歲，以為自己翅膀硬了？”

    王素娥嘴上不停地訓斥陳希夢，麵上卻露出了笑容。

    是啊，這孩子太奇怪了，折騰了這麽多天，陰陽怪氣的，脾氣也陰晴不定，現在終於知道自己錯了，王素娥豈能不開心？

    陳希夢搖著頭，說道，“不是的，小希不是說這些事……”

    陳希夢覺得自己壞，因為白天的時候，陳希夢想著報複周家寡婦，甚至還有父親陳誌培，陳希夢都想好要如何利用周家寡婦那個兒子了，可是就在周宋楠無心的一句誇讚，讓陳希夢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的醜陋。

    “啥事，跟娘說，啊，好好說，娘在這裏，你說，學校裏受委屈了？”王素娥溫柔地撫摸著陳希夢的臉頰，說道。

    陳希夢定睛看著母親，說道，“娘可不可以答應我，不管遇到了什麽事，都不要離開，不要離開小希。”

    王素娥笑道，“傻孩子，你在胡說啥呢？娘幹啥要離開你？”

    陳希夢說道，“不管娘受了什麽委屈，一定要告訴小希，一定不可以離開，小希長大了，可以保護好娘，隻求娘平安無事，不要離開，不要走遠，不要去小希看不見的地方。”

    女兒有這份心，當母親的光是聽著就覺得開心，心裏就像抹了蜂蜜一樣甜。

    王素娥捋著陳希夢臉頰上的頭發，挽在陳希夢的耳後，笑著說道，“你這傻孩子，到底是受了啥刺激了，最近真的很奇怪，娘都摸不透你心裏想著啥了，你啊，隻要少氣氣娘，娘就謝天謝地了！”

    不管父親陳誌培有沒有出軌，父親那晚撒謊不假，送的人不是家裏吃完飯的客人，而是周家寡婦。

    可是陳希夢不敢跟母親說周家寡婦的事，因為不希望母親難過。

    若是為了保護母親，真的一不小心變成了壞人，那麽陳希夢願意承受這樣的壓力，包括良心上的譴責。

    陳希夢試探性的問道，“娘，爹去了哪裏，他有說嗎？”

    關於這個問題，王素娥並不走心，甚至有些習以為常，王素娥回道，“誰知道你爹去誰家玩了，不是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吹牛就是打牌。”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哪怕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事實和母親王素娥說的截然不同。

    陳希夢低下了頭，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問道，“娘都不問問爹有哪些朋友嗎？”

    王素娥回道，“這有啥好問的。”

    陳希夢問道，“娘白天要幹活，晚上也幹，娘就不能跟著爹一起出去玩嗎？”

    “娘頂個大肚子，多不方便！”

    “說不定弟弟也想多出去看看世界。”

    “娘還是覺得家裏好，再說了，幹活也不累，坐著動動手而已。”王素娥說著又開始搬襪子。

    陳希夢站在原地，看著王素娥拖著蛇皮袋，從車間走到屋子。

    心裏的罪惡感，在刹那間煙消雲散，陳希夢甚至後悔自己從周家跑出來！

    ……

    這一晚，母親似乎有些累，沒有熬到父親回來一起睡，而是十點不到就洗洗上了床，而陳希夢則搬著小板凳，靠著牆壁坐著，仰頭看著夜空裏的星辰。

    陳希夢衣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陳希夢接起電話，“喂？”

    “小希，”剛下了夜班的孟城均猶豫了一會兒，又道，“我還擔心你睡著了，沒想到你還能接到電話。”

    孟城均撥通電話之前，心裏想著：就響兩聲，如果陳希夢沒有接，那就算了。

    “嗯，還沒有睡。”陳希夢回道。

    孟城均送了陳佳夢手機以後，陳佳夢對孟城均的態度有了極大的轉變，人也比之前熱情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有了依賴，就差在孟城均的身上貼上“男朋友”的標簽。

    然而這樣的變化，卻讓孟城均更加想念陳希夢，也更加後悔自己一時衝動，不該送手機給陳佳夢，隻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如何跟陳佳夢說清楚。

    也罷，先不管這事，孟城均問道，“小希，那你什麽時候回學校？”

    陳希夢紮了一下眼睛，看著天邊的星，說道，“不知道，忽然不想念書了……”

    “什麽？！”孟城均大吃一驚。

    陳希夢說道，“我不想離開家。”

    孟城均意識到不對勁，問道，“小希，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陳希夢搖了搖頭，回道，“沒事，我隻是不想離開我娘，我想要守著她，守著她把弟弟生出來，守著她平安無事，一直守著她。”

    孟城均擔憂起來，說道，“小希，你似乎太依賴你母親了，哪有孩子一直待在母親身旁的，你遲早會離開家，離開你母親的。”

    “不說了，我累了。”陳希夢掛斷了電話。

    孟城均聽著“嘟嘟”聲，心裏空蕩蕩的，說不出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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