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離開以後，王素娥才打了電話，說道，“他們已經走了，回來吧。”

    “娘，他們是來要債的，對嗎？”

    王素娥轉過頭，看到站在客廳門口的陳希夢，“啪嗒”一聲掛掉了電話，說道，“沒你啥事，趕緊收拾一下屋子，弄弄幹淨。”

    陳希夢卻不依不饒地追問道，“爹一早出門，就是為了躲債，對嗎？”

    “你這孩子，咋這麽多話，這跟你有啥關係？甭問了，趕緊收拾屋子！”王素娥將掃把塞進陳希夢的手裏，說道。

    母親的嘴巴就跟鐵打的拉鏈一般，陳希夢問不出任何話，陳希夢隻好一邊打掃客廳衛生，一邊等著父親回來。

    不久以後，陳誌培就騎著摩托車回來了，可是無論陳希夢怎麽問，陳誌培也和王素娥一樣，認為大人的事無需小孩子多問。

    煩惱的陳希夢來到大伯陳世培家，一進院子就聽見大伯母蔡水萍在嘀咕兒媳婦鮑美雲的不是，陳世培說道，“美雲肚裏的還不是你的親孫子，你咋這麽不讓親孫子好？”

    蔡水萍不服道，“不要再拿孫子來堵我了，明明是她偷懶，她不要幹活，整天喊累，我當年生皓皓的時候，還不是一樣下地幹活，生產隊裏的女工，誰的工分高過我？”

    “美雲早上五點半就起了，一直忙到剛才……”

    蔡水萍連忙打斷陳世培，說道，“得了吧！還不是老公回來了，故意做樣子給皓皓看？搞得好像平時都這樣，是我這個當婆婆的虐待她，讓她那麽早起。”

    “你咋能這麽想呢，都是一家人，咋說兩家話？”

    “一家人？嗬嗬！”蔡水萍冷笑一聲，繼續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鮑美雲心裏想著啥，現在懷胎沒辦法，我跟你講喏，這孫子一生出來以後，鮑美雲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立馬就跟著皓皓去廣東，你信不信？”

    “誰跟你說的？”

    “甭管誰說的，這就是事實！你以為鮑美雲肯老老實實待在這家裏頭幹活？她的心啊，早就飛去廣東那種大城市，農村生活，她不要過的！”

    “那美雲也還年輕，跟著皓皓去廣東打工賺錢，也挺好的，比家裏賺得多。”

    “賺多賺少是問題的關鍵嗎？我跟你講，這鮑美雲遲早要忽悠咱家皓皓搬去大城市住，以後孫子養大就帶走，你跟我啊，就在這裏等著老死吧！”

    ……

    “小希回來啦？”陳國安從屋裏走出，看見陳希夢站在院子裏，正在瞧車間裏發牢騷的大伯母。

    “爺爺！”陳希夢回過神，快步跑向陳國安。

    蔡水萍這嗓門，天天都這麽囔囔，一開始還回避鮑美雲，後來就故意了，哪怕鮑美雲不在一個屋子裏，蔡水萍也一定讓聲音夠響，保證隔著牆的鮑美雲都能聽見。

    陳國安和鄭氏住在一塊兒，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兩老也沒有什麽話語權，所以對這事也就聽聽，不摻和。

    陳國安笑道，“小希，啥時候回來的？”

    “今天來的，”陳希夢扶著陳國安，問道，“爺爺怎麽開始拄拐杖了？”

    “傻丫頭，這有什麽奇怪的，爺爺年紀大了，”

    陳國安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舉起手裏的拐杖，接著說道，“你看，這棍子咋樣？這上頭剛好有個彎子，它自己長的，爺爺就削了削，用來扶手，剛剛好，捏著也很順手。”

    “嗯。”陳希夢順著陳國安應了一聲，心裏卻有些難過，原來自己愁著長太慢，爺爺卻老得這麽快。

    陳國安笑著問道，“那小夥子處的咋樣了？”

    “嗯？”陳希夢一愣。

    陳國安輕拍陳希夢的手背，說道，“爺爺不是老頑固，不影響學習，交朋友也沒有關係，爺爺看那小夥子就蠻不錯，有空請他來家裏坐坐，上次聽了一半的故事，讓他繼續講講完。”

    “什麽故事？”

    “武大郎的媳婦潘金蓮跟西門慶……”

    “噗——！！”陳希夢噴血，臥槽，這許司若真的打電話來，跟她的爺爺講這段故事？！

    似乎有什麽掉到了陳國安的臉上，有一絲涼意，陳國安抹了抹自己的臉，沒摸著，隨後又抬起頭，看到了落下的飄雪。

    “爺爺，下雪了！”陳希夢也注意到了。

    陳國安拄著拐杖，站起了身，陳希夢搬起爺爺的躺椅，跟上。

    陳希夢到了客廳門口，正準備進屋子，陳國安卻停下了腳步，說道，“就放這裏吧，屋子裏悶，這裏剛好，雪下不到。”

    陳希夢等陳國安坐下以後，也搬了一根小板凳，坐在陳國安的身側。

    爺孫倆很親，一直握著手，陳希夢也很喜歡爺爺手心裏出來的溫暖。

    “這天越來越冷了，加件衣裳，別凍著了，”鄭氏拿著一件軍大衣走來，一邊遞給陳國安，一邊看向身側的陳希夢，說道，“小希也放寒假回家來了。”

    “嗯，奶奶”陳希夢應道。

    “你爺爺現在年紀大了，腿腳不便，但是嘴巴是越來越會念叨了，我都快被他煩死了，小希你來了正好，趁放假就多陪陪你爺爺。”

    鄭氏嘴上嫌棄陳國安，實際上除了鄭氏也沒有人關心陳國安，子女們現在各自成家，就連孫子都已經快抱自己的孩子了，哪有功夫來管兩個老人。

    鄭氏拿了軍大衣以後又送了小烤爐過來，就是銅製的一個爐子，裏頭用來放碳火，上頭有一個銅製的蓋子，蓋子上有一個個小孔，這還是鄭氏當年的嫁妝。

    披上軍大衣的陳國安，將小烤爐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用軍大衣一則蓋住，同時也將陳希夢的手貼上小烤爐的上麵取暖。

    暖和是暖和，但是陳希夢有些不放心，問道，“爺爺，這樣不會著起來嗎？”

    陳國安說道，“不會，碳火也不多，上麵還蓋了一層灰，隔著也遠，不會燒起來。”

    陳希夢看著爺爺的軍大衣，“咯咯”地笑，陳國安問道，“咋啦？”

    陳希夢笑道，“爺爺，你這個軍大衣哪裏來的？我之前怎麽沒有看見過？這麽厚實，跟個棉被一樣。”

    “這是爺爺一個老朋友送的，爺爺還有一定帽子哩！”陳國安轉過頭，衝著屋子裏頭的鄭氏喊道，“老婆子，把我那頂大軍帽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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