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韶傾忽然出聲，饒是秦峰心理素質這麽好的人也被嚇了一跳。

    他猛地回頭，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燈光下的葉韶傾。

    之前幾次見她，都是風華絕代的，一雙桃花眼，瀲灩無雙。

    而此刻的她，雖然依舊美得讓人心顫，卻因為受了傷的緣故，眼裏的神采黯淡了幾分，臉色也較之蒼白，所以給人一種病態美的感覺。

    像個弱柳扶風的小女子，想讓人擁抱疼惜。

    秦峰恍神了一秒鍾，便反應過來，擦幹了手上的水漬，大步走了過來。

    男人身形高大，步子也跨得大，沒幾步就到了她麵前。

    此刻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葉韶傾站在他麵前，對比越發明顯，讓她看起來嬌小得像個小女孩兒。

    明明已經兩千多歲的老女人了……

    葉韶傾默默地想，裝嫩真的可以不需要分年齡和心理，全看外在。

    秦峰上下打量著她，眉眼間的淩厲在她麵前總是不自覺地淡化掉，努力朝一個溫和又容易親近的人設靠近。

    “醒了，感覺怎麽樣？”

    葉韶傾活動了一下脖子和手臂，“好多了。”

    “先去坐下吧。”

    “好。”她點頭，轉身便慢悠悠地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順便拿過遙控器將電視打開了。

    電視裏放的是——

    秦峰看了眼，額……迪迦奧特曼？

    他走了過去，在另一頭坐下，看了眼電視，又看了眼好像看得挺認真的她，不由問道：“好看嗎？”

    葉韶傾一本正經地點頭，電視屏幕折射出不太明亮的光線，落在她的臉上，“好看。”

    秦峰，“……哦。”

    “你覺得呢？”她反問。

    秦峰頓了下，回答：“還行。”

    在他看來，奧特曼都是小孩子喜歡看的，每個人都有英雄情結，小孩子尤為崇拜可以消滅怪獸拯救地球的英雄，希望長大了也可以變得這麽了不起，從而為之努力。

    這個意義和信仰是好的，但對於秦峰這樣的大人來說，很少會看得下去這樣的片子。

    然而看葉韶傾這樣專注的模樣，似乎真的很好看一般。

    她的眼睛盯著屏幕裏的新城對怪獸說：“再一次，作為人類生存下去！”

    於是，被怪獸吞噬掉的三個宇航員，靠著自己對親人美好的回憶，凝聚出了意識，奪走了怪獸的能源，戰勝了它。

    “你是不是覺得很幼稚？”

    秦峰還沒有從這個劇情裏回過神來，又聽到她的問題，愣了愣，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幼稚嗎？

    如果隻看奧特曼打怪獸，大概是幼稚了些。

    但是這個，似乎不一樣……

    隨後，他又聽到葉韶傾平靜的話：“我們的心裏都住著一個怪獸，這個怪獸在長達兩千年的時間裏不斷地膨脹，稍不留神，就會占據主動權，讓自己走向毀滅。而我們現在還像個人一樣活著，靠的，也是這些過往虛無的記憶，才撐到了今天。”

    而撐不住的人，已經被心裏的魔鬼吞噬了。

    有時候人活著，要好好活著，才是最艱難的。

    尤其是在看不到盡頭的時光裏，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如果沒有信念和自製力在扛著，如果中間有一點點放鬆，她和伽離都不會是現在他們看到的樣子。

    瘋狂還是毀滅？總歸會差不了多少。

    電視裏，迪迦奧特曼一集放完，已經進入下一集了。

    她似乎依舊看得很專注，而秦峰望著她，心底卻湧起了一種心疼感。

    起初聽說她和伽離都是從兩千多年前活到了現在的人，隻是覺得不可置信。

    現在來看，在這麽漫長的時光裏，她們都是孤獨的，難受的。

    能走到今天，根本就不容易。

    人的生存本就不易，何況，是那麽多年，似乎永無止境的生存。

    秦峰，“葉小姐……”

    “韶傾。”

    秦峰，“……額？”

    葉韶傾的視線從電視屏幕上移開了一下，落在他的臉上，淡淡道：“不必這麽見外，叫我韶傾就可以。”

    秦峰，“……好。”

    葉韶傾的視線又轉了回去，問：“想說什麽？”

    秦峰頓了頓，剛才自己似乎是想說什麽的，但是被她這麽一打斷，就有些茫然了。

    他不知道要說什麽。

    “……沒。”

    “哦。”葉韶傾應了聲，並沒有什麽反應。

    秦峰驀然感覺有些懊惱。

    自己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婆婆媽媽，吞吞吐吐，一點在部隊裏的鐵血和幹脆都沒有。

    秦峰正在兀自默默歎息，沒有注意到葉韶傾望著電視的眼裏，透出來的幾分笑意。

    這時，秦峰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下來電顯示，隨即站起來去窗邊往下看了眼，一邊接通電話。

    “大哥，她怎麽樣了？”

    秦峰看到站在街邊講電話的秦政，點頭，說道：“剛剛醒來了。”

    秦政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意外答案，氣息重了幾分，“好，我現在上來！”

    秦峰回頭看了眼正在專注看迪迦奧特曼，臉色還有幾分蒼白的葉韶傾，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秦政先掛了電話，讓他想什麽也來不及說了。

    她的傷肯定還沒好，又剛剛醒來，身體還虛弱著，能做什麽呢？

    然而秦政已經等了兩天了。

    這兩天裏，他再去找伽離，她都不再見他。

    似是打定了主意。

    秦政快要被折磨瘋了。

    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葉韶傾，他見不到伽離，兩個人沒辦法交流，也想不出辦法，就隻能等著葉韶傾醒來。

    這些，秦峰全部都理解。

    沒多久，秦政便匆匆跑了上來，看到坐在那兒的葉韶傾，忽然間重重鬆了口氣。

    葉韶傾瞥了他一眼，繼續專注在電視裏的迪迦和怪獸搏鬥場麵，心想，要是迪迦學點中華武術啥的，也許可以一開始就吊打小怪獸了。

    秦政快步走了過來，聲音有些壓抑的激動，“你終於醒了。”

    葉韶傾頭也沒抬，“等夜深一點，我會去見見她，現在，你不要打擾我看電視。”

    秦政，“……”剛想說的話就這麽被堵住了。

    倒是秦峰抓住了一個重點，“夜深去見她？”

    他皺了皺眉，“為什麽是夜深？”

    夜深怎麽去？

    白天走正常程序探監不是挺好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