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司寇烈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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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灑進常羽的廂房內,篩成滿地的斑駁亮光。
常羽正在桌前閉目沉思,他的神念在體內遊走完一個周天之後,驀然睜開雙眼,兩道劍眉輕蹙,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
常羽對昨夜身體突然失去武功之事,仍然耿耿於懷。
但無論自己的神念在體內如何探查,都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這無疑是在體內給自己埋了一顆不穩定的炸彈,不知何時又發作起來,讓自己身陷險境。
這種情況在一年之前,並沒有發生過。
當初進入刺金門時,身體隻是在機能上恢複得極慢,尚且還能忍受,如今卻已經有生命之危了,怎麽能不讓自己焦慮。
正在常羽思慮間,房門吱呀一聲,衝進一個精瘦的身影,神色慌張,正是展蹠。
展蹠一看常羽坐在桌前,吃驚道,“大哥,太好了,你果然還在房中,快跟我走吧,外麵出大事了!”說罷就要去拉常羽。
常羽先是一愣,將展蹠推開,疑問道,“出什麽大事了?”
展蹠急喘了兩口氣,指著門口方向說道,“也不知道今天刮了什麽風,刺金門口突然停了幾十輛馬車,來了好多人,都嚷嚷著,指名道姓要見你!”
“見我?”常羽心中暗笑,看來城中有些人的消息比自己想得還要靈通百倍。
“是啊,通常情況下閑雜人都是不讓進的,但這次來的都是些達官貴人,有幾個官銜說出來比山還大,都不好得罪,門衛們有些攔不住了,也驚動了刺金門的一些高層,苗管事讓我來找你,說是讓你趕緊出去應對一下!”展蹠繼續說道。
常羽看著展蹠一臉疑惑的樣子,也不理會他,繼續問道,“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展蹠挑起眉頭,將自己聽到的幾個大名說了出來,“有亞卿酆然,長大夫魯昱,還有那個大肚子的文勝侯朱大人,更厲害的,連平國公康慶的兒子,康寧遠,都來了。每個人都是幾匹馬車帶著大箱小箱的,尤其是那個康寧遠,整整來了二十輛馬車,拖著大箱小箱,跟個儀仗隊似的,也不知道是送殯還是娶親啊……”
“對了,連曹風也來了,他也拉了二十輛馬車,一來就搶了康寧遠的位置,兩人正在門口吵著呢!”展蹠補充道。
展蹠對城中的權貴,竟然掰著手指頭也能數出來,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跟那些紈絝子弟玩到一起去了。
常羽仔細聽著,將展蹠所說之人盤點了一下,心中大為吃驚,除了子南陽和少數幾個人外,城中有能力養士的,幾乎都找上門來了。
看來戰國時期對人才的看重程度,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不過,子南陽為何沒有上門,倒讓常羽頗感意外,按理說子南陽應該最先得到消息,然後盡量封鎖這個消息才是,怎麽消息反倒傳遍權貴耳中了,子南陽卻趕了個晚集。
這個環節倒讓常羽想不通。
“大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吃香了,怎麽這些大官們,都載著大箱小箱都上門來找你了?”展蹠問道。
“彭高陽他們呢?”常羽不答反問道。
“彭高陽帶著毛氏三兄弟先去門口應對了,彭高陽說你昨夜已經答應大公子,成為其門客,不便接見這些人,讓我先進來問下你的看法。”展蹠回道。
彭高陽膽大心細,比起展蹠來,處事謹慎有條理。
常羽心中一想,湊到展蹠耳邊,將自己“師出鬼穀”之事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向展蹠解釋了為何會出現今天的情況。
“你是說你遇到的那個書攤兜貨的老頭,就是鬼穀子?”展蹠疑惑道,下巴都掉到地上。
展蹠是個半吊子學渣,先前竟然連鬼穀子都不認識,經過常羽的科普後,總算得知鬼穀子是個厲害的角色。
常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我也說不清楚,鄒衍認為是,那就算是吧。”
“這是什麽意思?”展蹠對常羽此話顯然完全摸不著頭腦。
常羽眼神堅定地看著展蹠,鄭重道,“展蹠,如今我披上這個名號,將會踏上另一條道路,可能是一帆風順,更可能是樹敵無數。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今後麵臨的道路也會更加艱難。鬼穀門人的名號,是真是假,我也說不清楚,你與我相識最早,最是親近,希望能夠替我保守秘密,今後並肩作戰,榮辱與共!”
麵對這位共同經曆過生死的兄弟,常羽忍不住將內心想法相告。
展蹠咧嘴大笑,但看常羽嚴肅的表情,笑容漸漸放了下來,看著常羽,認真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永遠都站在你這一邊!”
常羽握住展蹠肩膀,兩人相視一笑,常羽說道,“我不便去迎接這些達官貴人,就從後麵溜走,等到大公子出麵,他們自然會知難而退,你與彭高陽他們隻要先去應付一會就行,然後還是按我們昨晚的計劃,各自分頭行事。”
“大哥說的是,我真是急糊塗了。”展蹠不好意思道,隨即想到一事,又向常羽問道,“對了,大哥,這幾天有空的話,可否再指點一下我的武功,我覺得隻差一點,就可以達到修為四段了。”
常羽聽到此語,自然心中大喜,連連應諾。
展蹠近來似乎對武學更加熱忱執著,有可能是相比以前,看到修煉進展可喜的速度吧,畢竟展蹠當初加入刺金門,也是為了練就一身武藝。
兩人又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常羽便從後門偷偷離開,直朝南市而去。
今日常羽與柳如茵還約在群芳院相見,商議酒樓開張之事,這位喜歡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奇女子,可不要再有什麽要求才好,常羽心中暗暗祈禱。
……
舊地重遊,常羽穿過威安街,在一座偌大的府邸門前,停住了腳步,臉色數變。
這座府邸正是昨夜采花賊侵入之地,二層閣樓上,還留著一處破窗而出的痕跡。
府邸大門之上,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匾,上書“廉府”二字。
但廉府已經完全換了模樣。
府邸門前掛滿了白綢,兩隻石獅身下的台階上,端坐著十數名身穿白衣孝服的男女老少,人人泣不成聲。
大門敞開的府邸之內,白綢遍布,結在石柱橫梁之上,隨風飄舞,一片淒慘之色。
雖是白天,但府內的庭院邊角,卻點滿了白色蠟燭,在地麵上排列成一條整齊的道路,正是入殯之禮。
府院內傳來悲慟的哭聲,聞者傷心落淚。
廉府之外,站滿了人群,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唉,好端端的一個女子,竟然就上吊了,有什麽想不開的呀……”站在常羽身前的一名中年男子歎道。
中年男子旁邊的一名背簍的漢子,轉過頭去,束手成形,輕聲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說昨天那個采花賊又出現啦,還闖進廉府中,將廉立唯一的一個女兒,廉萱,給玷汙了。”
“啊!竟然還有這種事!”中年男子吃驚道。
“噓,你小聲點。”背簍漢子一扯那名中年男子,輕聲道,“那廉萱雖生得花容月貌,卻是個堅貞的女子,哪受得了這種屈辱,這才上吊自殺了。”
中年男子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廉立年近半百,就得了這麽一個女兒,如今孤苦伶仃,再無後人,這讓他下半輩子怎麽活啊?”
“何止如此呢,廉立身任小衛國司寇之職,掌管刑罰,素來剛正不阿,為人剛烈,如今家裏出了這麽一件醜事,臉上肯定也掛不住了,據說已經要告老辭退了,看來已經心灰意冷了,哎!”背簍漢子也搖頭歎息道。
“廉司寇是個好官,好人卻沒有好報啊……”中年男子低頭哀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