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我不想和親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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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如果是在鎮北軍裏,一年的時間足夠方唐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在危急時刻,讓無數將士願意毫無保留地遵從她的命令。

    那如果是在朝堂上呢?

    方唐可以很負責任的回答這個問題:很累,比在軍隊裏累多了。

    這種累當然不是指身體上的——畢竟再怎麽任務重,在屋子裏處理事情的運動量也不會超越每天訓練殺敵的軍隊——而是心理上的累,畢竟每天學著處理很多自己不拿手的事情,然後,兩個月之後,好不容易熟悉了,又不得不重新開始這種心累,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得了的。

    就算是實際已經七十多歲的方唐,也因為長期在軍隊中留下的暴脾氣,好幾次差點衝去小皇帝的寢宮問他到底想要幹什麽。不過,幸好她一向比較冷靜,在心裏勸自己想了想那天那頓早膳,想了想小禦廚的變化,想了想小皇帝處理政務這些年來的政績,她就冷靜了下來。

    不冷靜也不行,雖然她確信即使小皇帝手段再多,如果威脅到她的性命,即使是被全宋朝通緝,她也能逃出去。但問題是,如果真的逃出去了,“永安公主”就不一定會怎麽樣了——失蹤、暴斃,還是通敵?

    雖然任務隻是改變永安和親的命運,但方唐稍微一想就知道,如果是自己,付出了魂體的代價,隻落得個隱姓埋名、不見天日的結果,那肯定是不會甘心的。

    至於為什麽代價是魂體?

    這當然是方唐的猜測了。既然接受任務並且成功完成的她獲得的報酬是魂體強度的增強,那麽,發布任務的永安付出的代價肯定也是魂體啊!

    就如同方唐還活著的時候,為了確保商品的安全,方唐經常請鏢局,她出錢請鏢局保鏢,鏢局完成任務後得到銀兩,與現在她獲得“獎勵”的方式多麽相似!隻不過那時交易用的是銀兩,現在用的是魂體而已——這也是很好猜測的,畢竟能夠得知自己的命運,還能夠發布交易,永安肯定已經逝世了,也就是說,肯定隻剩下魂體了。

    言歸正傳,在回到京城兩個月之後,好不容易適應了兵部日常的方唐,被小皇帝一句話調到了戶部。

    明明是完全不合規矩的調令,可是偏偏,除了苦哈哈的方唐,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就連最終見到小皇帝的方唐,得到的也不過是“永安適應了就好了”這樣一句安慰而已。

    本來那時的方唐以為小皇帝是安慰自己早點適應戶部的生活,結果,兩個月之後,方唐才知道,她真是太天真了,因為她又一次領到了一份調令!

    相似的明黃色聖旨,相似的小太監的笑容,相似的調令,方唐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著舉著聖旨的小柳子,久久沒有動靜。

    笑吟吟的小柳子舉了一會之後,手有點酸,就小聲開口道:“雲麾將軍這是高興壞了?不如還是先把聖旨接了吧,小的還得回去複命呢。”

    旁邊跪著等方唐接旨的戶部同僚們史無前例的達成了一致:“對呀對呀,將軍還是先接旨吧,若是耽誤的時間太長,陛下可是會怪罪的。”

    方唐僵硬地接過了明黃的聖旨,僵硬地行了禮,僵硬地與小柳子道別,一轉身,就看到了笑意盈盈的戶部尚書,和他身邊那堆屬於方唐的東西。

    方唐嘴角不受控製的抽了抽,不解的問與她關係頗好的戶部尚書:“所以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堂堂一個從三品的武將,戰場上下來的將軍,不去守城軍的軍營就算了,兵部好歹也是關係挺近的,戶部也還好,起碼關係到糧草。可是,讓我去禮部做什麽?學習怎麽主持軍禮嗎?”

    年已近半百的老尚書緩緩搖了搖頭,語氣義正言辭:“雲麾將軍,你我身為臣子,怎能隨意揣摩聖意,還望將軍自重。”

    方唐不回話:嗬,這個老狐狸,你要是說話的時候把滿臉的笑容收一收,說不定我還能相信一點你說的話。

    但是,疑惑歸疑惑,皇命不可違,方唐還是要去禮部上任的。於是,時隔兩月之後,方唐又一次到了一個新的環境。

    尚書六部,吏戶禮兵刑工,回到京城一年之後,方唐已經轉了個遍,於是,她又跟著小皇帝的指令到了禦史台。就在方唐以為她應該在兩個月之後,又一次換個地方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在方唐到禦史台上任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也就是方唐回到京城一年多一點的時候,一道來自鎮北軍的八百裏加急文書抵達了京城。

    那天早朝的時候,好不容易在禦史台上任後被允許上朝的方唐正在人堆裏昏昏欲睡,忽然,一道尖銳的嗓音震醒了她。

    “啟奏陛下,鎮北軍士兵攜八百裏加急文書於宮門外昏迷!”

    隻不過短短一瞬間,正在扯皮的大臣嚴肅了,無聊至極的小皇帝嚴肅了,昏昏欲睡的方唐也嚴肅了——北方戰事結束僅僅一年時間,正常情況下,怎麽也不會有意外發生,更何況是需要八百裏加急的危機情況!

    臉色冷凝的小皇帝幹脆利落:“呈上來!”

    門外的小太監快步走到台階底下,小柳子接過文書,呈給了等得略微不耐煩的小皇帝。接過文書之後,小皇帝毫不停留的翻開,台下眾人隻看到他臉色越來越凝重,氣氛原來越壓抑。

    沒過多長時間,小皇帝刷得合上文書,遞給小柳子:“柳湖生,你來念。”

    旁邊的小柳子接過文書,快速而又清晰的念起來:

    “臣梁平啟奏陛下:

    半月之前,被鎮北軍趕入草原深處的匈奴軍隊突然在我朝邊防出沒,兵馬大元帥趙誌英率上萬將士前去驅趕,卻重傷而回,上萬將士僅剩兩千有餘,元帥重傷不醒,據幸存的士兵匯報,匈奴中有奇人,身量高大,發色奇異,疑似妖人,身懷神異武器,聲響巨大,蹤跡難尋,可於百裏外傷人性命,元帥即為如此受傷……半月以來,鎮北軍死傷無數,臣身為新任副元帥,如今率領剩餘四萬將士死守巴關,請求陛下早日派遣支援……

    另,軍中有妖言惑眾者,皆被臣以動搖軍心之罪直接處死,戰事結束後,請陛下對臣加以處罰。”

    柳湖生還沒念完,朝堂上就響起了一陣吸氣的聲音,其中,尤以方唐最為震驚。其他沒去過北方邊防的大臣不知道,她這個剛從鎮北軍回來不到一年的前任副元帥還能不知道嗎?

    鎮北軍將士訓練艱苦,毅力驚人,無一不是宋朝的好兒郎。雖然在戰事結束的時候,鎮北軍死傷不少,但這一年的時間過去了,早已經補齊了。也就是說,短短半月的時間,十萬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鎮北軍就陣亡了六萬!

    這實在是令人震驚!

    而且,這還隻是梁平寫這封文書時的情況。就算是八百裏加急,一路上不計消耗隻求速度,也需要整整三天兩夜的時間,現在的情況,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就在這時,小皇帝怒喝一聲:“雲麾將軍何在!”

    一身禦史裝扮的方唐幾個跨步,走到最前方,半跪大聲回道:“臣在!”

    向來喜怒不表於形色的小皇帝也難得的升起了怒火:“朕命你即刻出征,不得有誤,務必要守住我宋朝疆域。”

    “是!”方唐抱拳,接著就退出了大堂,為又一次奔赴戰場稍做準備。

    走出金鑾殿的方唐依舊可以聽到小皇帝怒氣未消的聲音:“之前跟著雲麾將軍回來的那些人,都一起召集起來,務必要確定雲麾將軍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巴關。兵部,立刻調集士兵支援鎮北軍,戶部,調動出足夠的糧草軍需……另外,那個傳信回來的小將士,好好安頓……”

    疾步行走的方唐不經意間看到了天上的烏雲,抿了抿嘴,要變天了,此行,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兩個時辰之後,方唐帶著跟著自己從戰場回來的幾十個士兵,又一次離開了氣氛逐漸緊張的京城。隻是,這一次,連方唐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奔赴北疆的路途格外平靜,方唐一行人沒有遇到一批殺手。

    這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說是好消息當然是因為他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到達巴關,說是壞消息是因為,對巴關虎視眈眈的匈奴不可能沒發現梁平等人派人向朝廷求援,所以,他們是來不及派殺手,還是根本就不屑於做這種事情呢?

    按照方唐對匈奴單於的了解,他不可能不阻攔自己,所以,方唐抬頭看了一眼已經能夠隱約看到的巴關,那裏,究竟有什麽在等著她呢?

    方唐一行人可以說是毫無阻攔的進入了巴關。這並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按照梁平傳來的消息,匈奴現在應該是在想方設法的攻城才對,可是,巴關外麵並沒有一個活著的匈奴人。如果不是有那一地的殘骸在,方唐都差點以為梁平謊報軍情了。

    可是,不論是地上的屍體、兵器、血跡,還是城牆上緊張的將士們,都訴說著這裏剛剛經曆了一場怎樣激烈的戰爭。

    心情沉重的方唐進了城門,見到了一年多沒見的梁平,開門見山地問道:“現在情況怎麽樣?”

    滿眼血絲、渾身傷口,看起來比不眠不休三天的方唐還要狼狽的梁平看到她,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將近不惑的中年將領一開口就帶上了哭腔:“元帥,巴關,要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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