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開時，意外地碰到了何墨也，就在離她不到五米遠的車間入口處。他也看到了她，有短暫的愣神兒，眼神複雜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蘇螢走過去，微微頷首“何總”他應該不認識自己。

    何墨也“嗯”了一聲，盯著她看片刻，突然像明白了什麽似的，問：“你叫蘇螢？”

    蘇螢點頭說是。越想越不甘心，沒忍住說了出來：“何總，您怎麽連問都不問就讓我們承擔後果，這事真的是她自己要求。”

    何墨也微眯著眼，嘴角向上揚了揚，似笑非笑。

    蘇螢被他看得發毛。

    半晌，何墨也才慢條斯理地說：“你覺得委屈了？”

    法院在審判時都得要先搜集證據，各方麵調查確認無誤後才下判決書。這麽一件擺在明麵上一目了然的事兒，卻非要蒙著眼睛下結論，明顯著就是偏心嘛！怎能不委屈。

    她用沉默表示不滿。

    何墨也又問：“在出保單的時候，你在幹什麽？”

    “啊？”這話讓蘇螢愣住了，她在幹什麽？

    似乎……正在看手機。

    “你是出單員，麵對一個完全不懂車險的客戶不提醒她，卻分心做著其它的事，你能說沒有錯？讓你買單，是為了讓你記住，免得以後再犯同樣的錯。”

    何墨也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讓蘇螢無言以對，可是，他怎麽知道自己分心了？難道……

    信誠辦公室是用玻璃做牆，相互能看到。何墨也那間裝有百葉簾，平時都是合著的，外麵看不到裏麵，裏麵卻能精楚地看到外麵。

    她想起劉小勇常說過的一句話，我們做服務的，就算客戶對你已經百分之百的滿意，也不能出一丁點的錯誤，否則會讓前麵所有的努力全白費。

    何墨也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越過她，走進車間。

    突然間變得煩躁不安起來，好在她隻是個替班的。得提前跟劉小勇商量一下，以後信誠的出單員再有休班的千萬別讓她來替了。

    離開信誠已臨近中午，早上匆忙沒來得及吃早飯，現在餓得心慌。

    就近找了一家麵館，吃了碗牛肉麵，中途接到於秋杏打來的電話，問怎麽還不去上班。

    於秋杏是寶豐4Ｓ店的銷售顧問，她們認識有兩年了，因惺惺相惜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不想她擔心蘇螢沒告訴她，隻說是去海濱看養父了。

    父母死後，蘇螢被父親生前好友曾建國收養。她大二那年，曾建國在海濱開辦了一家民宿，生意不錯，蘇螢偶爾會過去幫忙。

    於秋杏很興奮：“是不是去找北京小帥哥表白了？你終於開竅了，再這樣拖下去別人就下手了，到時候你就哭吧！”

    於秋杏口中的北京小帥哥叫肖客，是曾建國的客人，每年的夏季他都會來海濱住些日子，蘇螢認識他五年，也喜歡了五年。

    暗戀的滋味不好受，於秋杏看不下去，多次鼓動她跟肖客表白，她就是不敢，怕被拒絕到時連朋友都沒得做。

    上周的一個晚上，肖客突然在微信上說要帶女朋友來海濱度假，到時候介紹她們認識。

    蘇螢終於體會到什麽是墜入冰窟的感覺，從頭到腳無一處不是涼的，涼得那麽透徹。那晚她快天亮才睡著，卻又在夢裏哭醒了。

    這幾天都是恍恍惚惚，時不時地拿起手機看一下，就怕漏掉肖客發來的消息，她希望他說女朋友的事是在開玩笑的。

    可是，他沒有。

    “好了，不打擾你了，快去找你的北京小帥哥吧！等你的好消息。”

    於秋杏的電話剛掛，手機又響了起來。

    來顯上肖客兩個字讓蘇螢心裏一慌，看著手機足足愣了一分鍾，才深吸了一口氣點了接聽鍵。

    肖客說曾建國在抓小偷時摔傷了，現在正在海濱衛生院裏。臨了還囑咐她不要著急，傷的不重。

    蘇螢已經急了，她太了解曾建國，不重的話不可能去看醫生，他對醫生一直有成見，年輕時因為一次醫療事故差點喪命，心裏有陰影。

    連忙攔了一輛出租車。途中，她又給曾建國打了電話。

    曾建國略帶驚訝：“小肖怎麽還通知你了？我就是扭了一下腳，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工作挺忙的不要老請假，別看那些當領導的嘴上不說，心裏都記著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放心吧！我今天休息，已經快到了。”

    她隻剩下曾建國這一個親人，不想當年那種痛再次發生，哪怕是一點點的意外。

    長大後她內心變得更加脆弱了，明明不相信，依舊去寺裏求了護身符，又求著讓曾建國帶在身上。

    趕到衛生院的時候，曾建國已經上完了藥，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著她，肖客沒在。

    見她走近，曾建國笑著招呼：“都說了沒事你還跑來，快過來歇歇。”

    “您的腳怎麽樣了？骨頭沒事吧？”

    曾建國伸出左腳動了動：“就是崴了一下，沒傷到骨頭也沒傷著筋，是小肖非要把我送到這兒來。你知道的我見到醫生就不自在。”

    正說著，肖客回來了，手裏拎著一個透明塑料袋，裏麵有兩盒藥。他看著蘇螢：“你來了。”

    蘇螢心裏已似波濤翻騰，胡亂地點了兩下頭。

    “曾叔剛上了藥，醫生說回去再擦幾次，這藥……給你。”

    蘇螢頓了一下，接過袋子：“謝謝，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肖客轉身去扶曾建國。

    他是開車來的，上了車，曾建國一個勁給肖客使眼色。他權當沒看到，把剛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蘇螢越聽越緊張。

    “爸，您都多大歲數了，小偷要是能被您抓到，他怕早沒機會作案了。不就是一個手機，至於嗎？”曾建國去碼頭買海鮮的時候被偷了手機，他發現後追了過去。碼頭的路不平，平時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沒追幾步就摔了。

    “手機是不至於，可是要不抓到他，以後會有更多的人丟東西。”

    “你想見義勇為是好事，我也理解，可凡事要量力而行，瞧您，小偷沒抓到，自己倒進醫院了。”

    幸好海濱地方小，都是鄉裏鄉親的彼此熟悉，被人送回了民宿，肖客又堅持把他送來看醫生。曾建國嘴上雖在表達著不滿，眼神流露出的卻是感激和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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