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一共出了三個車險。中間出了點小紕漏，一個客戶的身份證過期了，蘇螢建議他換個人當車主。他的態度卻非常強硬，非讓蘇螢就這樣出，還說認識Ｒ保分公司的肖總。

    蘇螢告訴他，認識誰都不管用，核保過不去。客戶不信。

    “不信就試試。”她悄悄給公司同事發了條微信，讓截住這個單子。

    然後當著客戶的麵，點了提交。兩分鍾後，同事把這單給退了回來，理由是證件過期。

    客戶這才鬆了口，也不再提那個肖總了，把自己的妻子叫了過來，用她的身份證出了保單。

    中午，見時間差不多了，蘇螢把保單鎖進抽屜，下樓吃飯。

    食堂在另一棟樓裏。雨不知何時停的，地上的積水還沒幹透，她小心翼翼地繞過水深的地方。

    信誠的幾家4Ｓ店都在一個園區裏，六個展廳，四棟雙層辦公樓，樓上辦公，樓下是四個品牌汽車售後專區。

    員工加起來得有五，六百人，建有一南一北有兩個食堂，蘇螢去的是南食堂的，去過幾次，還算熟悉。

    從消毒櫃裏拿了一個餐盤和一副筷子。打飯的時候需要排隊，人較多，她一個也不認識。跟著隊伍一點點往前挪。

    跟寶豐的水煮菜不同，這裏的菜品不僅品種多，色澤也鮮亮。

    蘇螢要了一份鍋包肉和一份清炒菜花，還有一碗蛋花紫菜湯。

    打好了飯菜，找了一處偏僻的位置坐下，腦子裏突然閃出一個念頭。她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相片發給了於秋杏，並配上一句話：工作餐。

    得到的回複是一把流血的刀。

    蘇螢笑出了聲音。

    這時眼前一暗，有人在她對麵坐下：“笑什麽呢？”

    抬眼看去，居然是何墨也，他麵前的桌子上也放著一個餐盤。蘇螢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說：“何總，您……也在餐廳吃飯？”劉宏寶可從來沒進過員工的餐廳。

    “那我應該在哪裏？”他夾了塊兒胡蘿卜放入口中，眼睛卻沒離開過蘇螢：“還愣著幹什麽，中午時間短，早點吃完還能休息一會兒。”

    蘇螢愣神兒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竊竊私語。

    “這女的是誰？”

    “不知道。”

    “好像是Ｒ保新來的出單員，她跟何總認識？千年冰山居然會屈尊降臨員工餐廳，看來這女的不是一般人，有手段。”

    “你小點兒聲，別讓他們聽到，走吧走吧，換一桌……”

    方圓三米內的桌子全空了出來，蘇螢就好像是被人架到了火上烤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何墨也又催促。

    哪還有胃口，胡亂往嘴裏塞了幾口飯，然後端起湯碗一口全部喝下。說：“我吃好了，您慢用。”

    起身要走，何墨也叫住她：“先坐下，我跟你說點兒事，工作上的。”

    在這裏談工作？蘇螢尷尬地笑了笑，看了看四周。似乎已經沒有人在注意他們了。

    “您說。”坐下，恭恭敬敬地看著何墨也。

    何墨也微微皺了下眉頭，停了片刻才說：“下個月奧迪店會搞一個團購，保險會都出你家的。”

    蘇螢暗暗叫苦，才來就遇到這麽重的任務。不過，要錢的事兒不是應該找劉小勇談嗎？

    “何總，我這就給劉經理打電話，讓他來找您。”劉小勇肯定會高興。給信誠出錢做活動，掏多少他都願意，這個招牌從來沒讓他虧過。

    “跟你說也一樣。這次的團購是廠家出錢，你們隻需要準備足夠的保單就行了。”

    “啊？好。”

    何墨也吃下他盤子裏最後一塊胡蘿卜，放下筷子，端起碗喝了口蛋花紫菜湯，他的動作緩慢而優雅。

    直到最後一口湯喝完，把餐盤往旁邊一推，白潔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端起何墨也的餐盤，然後問蘇螢：“你還吃嗎？”蘇螢撂下筷子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她在旁邊看得清楚。

    蘇螢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但很快就反映過來，忙說：“我自己來就行。”

    可白潔已經端走了她的餐盤，朝她笑了笑，轉身離開了。弄得蘇螢很不好意思。

    餐廳裏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何墨也卻沒有要走的意思。靠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問：“還習慣嗎？”

    蘇螢受寵若驚，忙說：“習慣。”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那就好，我不經常在店裏，如果有什麽需要就打我的電話，或是找白潔，就是剛才拿餐盤的姑娘。我手機號你存了吧？”

    “啊？存了。”上次她在通話記錄裏翻到了，應該還能翻到。

    蘇螢的反應讓何墨也不太滿意，他皺著眉瞪了她一眼，說：“把手機給我。”

    蘇螢沒動，何墨也又重複了一遍。她隻得拿出自己的手機交給他。

    “密碼多少？”蘇螢習慣把手機插在褲兜裏，曾多次不小心撥出電話，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出去的。為了防止再浪費電話費，給手機設了一個鎖屏密碼。

    不情不願的：“0088。”

    何墨也把自己的號重新輸入到的蘇螢的手機裏，備注上名字。再遞還給她，警告的口氣：“不許刪。”

    她一頭黑線，忍不住問道：“每個出單員都得記下您的手機號嗎？”堂堂信誠總裁也太閑了吧？

    何墨也又瞪了她一眼，蘇螢心底一慌，說錯話了？像她這種沒見過世麵的小人物最怕跟這個“總”那個“總”的接觸，仰望的滋味不好受，說話都得三思再三思，就怕哪句引得別人不高興被穿了小鞋。

    “我沒那麽閑。你是安姨的養女，我總得照顧你一下吧！”說得像是很有道理。可那個安姨怕是巴不得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謝謝。”蘇螢笑的很假，連她自己都察覺到了：“何總，您還有事嗎？單據我還沒整理完。”

    “沒了，你去忙吧！”何墨也坐著沒動。

    如釋重負，蘇螢快速離開餐廳。

    路上，蘇螢忍不住想，何墨也到底是什麽意思，她剛來第一天就讓所有人猜測和誤會他們的關係，真是因為安寧？若真如此，日後他要是知道安寧母女待她似眼中釘肉中刺，那在信誠的日子豈不是要很艱難了？

    可再細想那天回安家吃飯時的情景，都是安寧在迎合他，他不像是那種會討好別人的人。

    燒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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