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國放下茶杯：“螢螢來了，爸給你留了你最喜歡喝的。”他站起身走向冰箱，從裏麵拿出一瓶酸奶遞給蘇螢。

    蘇螢接過來驚訝地看了看商標：“怎麽還給客人準備酸奶了？”

    她撕開封蓋。喝了一口，居然是老酸奶，跟小時候喝的是一個味道。

    曾建國笑眯眯地看著她喝：“怎麽樣？味兒不錯吧！村來新搬來一個老師傅，年輕時在城裏做這個那是一絕，帶出來不少徒弟。不過，學的人多了味兒就雜了，東西也沒那麽正宗了。我倆一見如故，我說我有個女兒小時候特別喜歡喝酸奶，他就每天送一瓶過來。”

    每天一瓶？

    “這東西保質期極短，那不都浪費了。”

    “咱店裏有一個小客人，來了快半個月了，也喜歡喝，我都送給她了。”

    這彎拐的。聽到他說給小客人，蘇螢差點被酸奶嗆到，合著自己這是在小孩子嘴裏搶食。她看了看瓶裏的奶，還有半瓶：“我喝了，你還拿什麽給她。”

    “沒事，她今天跟家人去老石口爬長城，估計得傍晚才能回來。”

    蘇螢苦笑：“您最近身體怎麽樣？上次的腳傷好利索沒？”

    “那點小傷早好了，你不用惦記我，我身體比你都壯實，倒是你越來越瘦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晚上在我這兒吃完再回吧！我給你做些好吃的。”

    其實曾建國的廚藝比她好不到哪去。安家有保姆，他們幾乎是廚房都很少進，有一次保姆請假了，安寧母女去了娘家。他下廚給蘇螢做了一次飯，晚上蘇螢差點把苦膽都吐出來了，半夜送去醫院。

    查原因，他菜葉洗的不幹淨，殘留農藥中毒。

    跟著曾建國走進廚房，看著他跟一個洋蔥較勁，切得眼淚稀裏嘩啦的，忍俊不禁，走過去：“爸，我幫你。”

    曾建國抬起頭，一手拿刀，一手去推蘇螢：“離遠點，這東西太辣眼睛了。”

    蘇螢被轟出了廚房。

    這些年來，曾建國待她如親生，安小天有的，她也從來不缺，實在無法把他同郵件裏說的人聯係在一起。

    她糾結，問還是不問？又該從哪問起？

    “爸，問你個事兒，當年我親爸的飯店真吃死人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曾建國愣住，刀握在手中，半天沒落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你聽誰胡說的，那人沒死，就是住了幾天院。”

    “那是因為我家的飯菜有問題嗎？”繼續追問。

    曾建國神色恢複如常，一邊做著手中的事，一邊解釋：“當時衛生部門已經查清，的確是你爸對食品把關不嚴，才把有毒的蘑菇當成普通蘑菇做成了菜。”

    “我爸媽賠了不少錢吧？”

    “是，那人的家人不肯罷休，天天上飯店去鬧，還跑到你媽醫院裏鬧，飯店實在開不下去就兌了出去，把錢都賠給了他們。其實飯店早就經營不善，也沒兌多少錢。”

    真的嗎？

    “螢螢，這些都是沉年往事了，你不要再糾結，該忘就忘了吧！你爸媽在天有靈，一定也希望你活得沒有負擔，活得快樂。”

    如果曾建國有心隱瞞，怕是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也或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郵件隻是某個人惡意的挑撥。

    她想到了安小天。又覺得不像，安小天應該不會這樣詆毀自己的父親。咬咬牙，算了，不想了。

    吃了曾建國為她做的西紅柿炒雞蛋，黑椒牛柳。牛柳裏的洋蔥又讓她想到曾建國的眼淚，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曾建國瞪眼，用筷子輕輕敲她的頭：“小丫頭，敢笑老爸。”

    “味道不錯。”他的手藝確實進步了。

    離開民宿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曾建國一定要送他去做車站。路上不停的嘮叨：“讓你住一夜就這麽難嗎？”

    “我明天還得上班。”

    “公交車到市裏四十分鍾，再倒車到單位一個小時也夠了，你不會早點起？就是懶。現在的年輕人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習慣太不好了……”

    上了公交車，蘇螢的眼睛漸漸濕潤，她很怕郵件裏說的是事實，那樣的話她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從海濱到市區要經過一片槐樹林，路燈很弱，汽車在夜色中前行，周圍一片寂靜，蘇螢的心卻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這條公交線不能直接到在水一方小區，中途需要轉一次車。她選了一個最近的車站，下車後才知道記錯了，這裏並沒有通往在水一方小區的公交車。

    而且是老城區，車少路暗。

    經過這裏的公交車一共有三條線的，借著昏暗的燈光，她仔細在站牌上找有熟悉的地名，結果越看越失望。

    從小在這城市生活，以為對她很熟悉了，卻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多陌生的地方，應該去哪裏轉車？

    突然，左肩一陣劇痛，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帶出三米多遠，摔倒在地上。

    她嚇蒙了，腦子一片空白，傻傻地看著一輛電動車在她眼前消失。

    包沒了。

    膝蓋和手掌著地，也說不出是哪裏疼了，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過了許久，她才慢慢緩過來，從地上爬起。這裏真是太偏了，從她摔倒到爬起，周圍沒一個行人，隻有幾輛汽車從她身邊經過。

    手掌磨出了血，膝蓋隔著牛仔褲，估計也好不到那去，走路打彎都疼的很。

    最讓她無助的是這麽久居然沒有一輛出租車出現。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地方走夜路，隻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緊張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何況包沒了，電話也沒了。想求人幫忙都沒法聯係。

    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過了兩個胡同口，終於看到一個亮燈的地方，心中一喜，連忙走了過去。

    這是一家正在營業的小超市，店主是一位五十左右的男子，坐在櫃台裏吃著花生米，看著電視。

    見有人進來，店主站了起來，眼睛裏帶著些許的期盼。

    蘇螢尷尬地紅了臉，低聲說：“大叔，我被搶了，手機和錢包都沒了，能借我用下電話嗎？”

    期盼變成了驚訝，忙從櫃如裏取出一個很老的華為手機遞給她：“別著急，傷到哪兒沒？”蘇螢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地方馬上要拆了，沒剩下幾戶人家了，白天還好點，到了晚上就跟死城似的。小姑娘，大晚上的你一個人怎麽跑這來了？”

    她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麽非要在這兒下車。

    “大叔，從這裏到在水一方小區還有多遠？”

    “朝陽街的那個在水一方？還有挺遠的路呢！你得坐204路，到四中下車，倒103路。”

    103路蘇螢知道，正好從她家小區外路過。

    “不過這個時間公交車都下班了。”

    蘇螢的心再次沉到穀底。

    “你是要給朋友打電話來接你吧！我這裏叫綠茵街。”店主猜到她借手機的目的。

    蘇螢是打算這樣做的，可拿著手機卻犯了愁。

    仔細回想著身邊親戚朋友的手機號，她一個都沒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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