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發市場裏，每天有人排著隊來參觀秦雪進的羽絨服。

    但是現在還是初冬，還沒到冷的穿羽絨服的時候，所以來批發的人大多關注呢子大衣。

    別人攤子上的呢子多是青色的、黑色的、深藍色的，最亮的顏色不過是淡黃色，連粉紅色都少，更何況大紅色。而秦雪的攤子上的呢子卻完全不同，一整個紅色係，有長款有短款，粉紅色玫紅色西瓜紅大紅色，那真叫一個亮眼。

    秦雪的攤子本來就在顯眼的轉角處，隻要進來轉悠的商販一眼看過來，都被這亮麗的顏色吸引了。

    在這個保守的年代，敢穿紅色的有幾個人？她這行為，讓批發市場的老板們都驚住了，直說她膽子大。

    貨一到，她特地叫人帶話給了鬆陽縣的陸老板，她當初答應過陸老板一到新貨就通知他，還會給他最好的折扣，這話她既然說出了就要做到。

    陸老板收到消息，很快就拎著包過來了，當他來到秦雪的三十五號攤位的時候，被攤位上的衣服驚呆了。

    他呆呆看了半晌，突然對秦雪豎起大拇指：“秦老板敢為天下先的勇氣，真是叫我佩服啊！”

    秦雪微微一笑：“陸老板，我說過，一定給你看最新最好的。”

    陸仁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真是給我眼前一亮的感覺。你這批紅色係的呢子，我要一批貨。另外，羽絨服我也要，多少錢一件？”

    秦雪從深城進來的價格是二十五一件，現在做批發，她想了想，說：“三十五一件。”

    陸仁皺了皺眉頭：“這麽貴？”

    秦雪一笑，拍了拍她的羽絨服，說出了四個字：“正宗港貨！”

    陸仁驀地眼眸一睜，驚喜道：“行，就衝著這四個字，我先要個三十件，賣著試一試，要是賣得好，我再找你補！”

    旁邊小蘭一聽，頓時歡喜的跳起來，別人看稀奇一樣都隻是看看而已，這陸老板一下子就是三十件，果然是個有眼光的人！

    秦雪笑起來，高聲道：“小蘭，幫忙打包！”

    “好嘞！”小蘭響亮的應聲。

    鋪子上立即忙碌起來，其他的服裝店老板看到陸老板都出手了，一個個摩拳擦掌，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也出手試一試。

    沒過幾天，氣溫更低了，秦紅所在的六十號商鋪跟前幾乎可以說是門可羅雀。人家都去買厚衣服了，誰還買緊繃繃的牛仔褲呢。

    王富貴看狀況越來越糟糕，隻得趕緊借了些錢去采購了一些常規的棉衣棉褲擺起來。但是他進的這些貨物太常規，價格也沒什麽優勢，壓根沒吸引幾個客人過來。

    在他的家裏堆積了大量大喇叭牛仔褲，秦紅抱怨說：“當初我就說，冬天要到了，不用一次打那麽多貨。”

    王富貴聽不得別人說逆耳的話，白眼一翻，立即打斷了她：“怕什麽？這些牛仔褲是我的生財法寶，等過了冬天，春天一來，再拿出來一樣掙錢！”

    秦紅撇撇嘴，不敢再多說話。

    她悄悄往秦雪攤子那邊看了看，沒想到那丫頭反應這麽快，冬天一來立馬就上了新貨，生意居然還不錯。

    她仔細看著秦雪鋪子上的新貨，有些吃驚，那些貨物看起來都很貴，而且很出格，秦雪怎麽有底氣進那麽多，掛的的檔口滿滿的？

    現在為了推銷她們的紅色係呢子大衣，秦雪、小蘭和李萍每人身上一件，幾個都是青春少女，穿上紅色係的呢子大衣，顯得靚麗又青春，幾個人在鋪子上走來走去，引來許多老板們的矚目，簡直是批發市場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秦紅皺了皺眉，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感覺秦雪的這些衣服可能又會大賣。

    因為這些衣服出格，實際上除了陸老板出手，之後陸續有兩三個小老板進了小量試一試，其他人都持觀望態度。

    小蘭和李萍都感到不安，問秦雪：“咱們這衣服是不是也太亮了些？咱們村裏過冬的時候，穿的都是藍色襖子，灰色襖子，這縣城裏，人家也穿的黑呢子，藍呢子，壓根就沒見人穿紅的呀。”

    “就是。”李萍附和的點頭。

    秦雪笑了笑：“明年哪一年？”

    “八四年啊。”小蘭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

    秦雪揚唇一笑：“那就對了，都開放搞活這麽久了，衣服的顏色也該變一變了。”

    小蘭和李萍不知道的是，這一年，一份彩色的掛曆風靡大江南北，而掛曆上那位因為一部農村電影大紅大紫的某位叫“莉”的女明星，在掛曆上身穿大紅色呢子大衣的形象進入了千家萬戶，這個時候，首都的女人們已經開始以購買一件跟女明星同款的大衣而自豪。

    這股風一夜之間，吹遍了全國各地，也吹進了信陽縣城。

    而此時，秦雪的攤位已經被前來采購的服裝店老板圍得水瀉不通。

    “我要那款，那款！幾個碼子都要了！”

    “秦老板，給我這款，我要長的這款，對，整個紅色係給我來一套，每款我要三十件！”

    “給我開收據啦，我給現金，數數錢吧！”

    一連幾天，在批發市場其他人還沒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秦雪和小蘭她們已經忙得腳不點地，之前批發來的紅色係呢子大衣銷售一空。秦雪留了深城批發商的電話號碼，幸好有公用電話，現在她不需要去打電報，一通電話就可以讓批發商發貨過來。

    秦雪打完電話正要進市場，回頭正碰到況遠。

    一看見她，況遠對她豎起大拇指。

    秦雪笑了笑：“你這是幹嘛？”

    “厲害！”況遠意味深長的說，“我沒想到你的眼光這麽獨到，這麽刁鑽的顏色你居然也能大賣。還是說，你能未卜先知？”

    “你的生意也不錯啊。”秦雪道。況遠的生意雖然沒有她的那麽好，不過他的眼光也一直很不錯，生意也算是批發市場裏排得上數的。

    “天才。”況遠服氣的說，“我隻能這麽說，你真是做生意的天才。”

    秦雪擺擺手，笑道：“你別誇我了，我該要飄起來了。”

    況遠看女孩穿著一件大紅色的長款呢子大衣，下麵一件深藍色的牛仔褲，頭發的發尾披在肩頭微微卷曲，眉目如畫，瞧著亭亭玉立青春而時尚，真是越看越好看。

    他望著她，幾乎有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

    秦雪看他看的發怔，正要離開，卻聽到一個低沉而動聽的男聲在身後響起。

    “秦雪！”

    她驀地回頭，滿眼的驚喜，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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