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躺在床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渾身都疼呢！”男人誇張的比劃著手腳，嗓門又大，引得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那送醫院了嗎？在縣醫院嗎？”小蘭焦急的問。

    “送什麽醫院啊，醫院住院那麽貴，你媽在家裏躺著，一個赤腳醫生在給她看呢！就是嚷著要見你，說你要是不回去，她連氣都咽不下去！”

    小蘭聽她小舅這麽一說，急的不得了，恨不得長了一對翅膀能飛回去。

    她趕緊把自己的包拿了，從抽屜裏拿了一百塊錢，對小蘭說：“你跟秦雪說，我的錢都擱在租的房子裏了，現在情況緊急，這錢算是我借的，你給我記個賬，回頭我就還給她。”

    李萍聽她這話是急得不得了，連租房的地方都趕不及回去就要回東山村了。

    都是一個村子出來的，情同姐妹一般，哪有什麽借不借的。

    李萍趕緊點頭：“沒事，你先去，等阿雪回來，我跟她說一聲就行了。”

    小蘭點點頭趕緊跟著小舅去了。

    小蘭跟小舅兩個人坐了班車回到了東山村，一下車就直奔自己家裏去了。到了家裏，屋裏頭倒是站了不少人，男的女的，大部分是親戚，還有隔壁家的秦雪大伯娘王細蘭。

    “媽！”小蘭掀開人群，到了病床跟前，看到自己媽臉色蠟黃奄奄一息的躺著，不由得看的心疼極了，眼淚珠兒直往下掉。

    “喲，小蘭回來了。”

    “是啊，這丫頭算是個有孝心的，總算回來了。”

    小蘭身旁擠著幾個年紀小的弟弟妹妹，身後站著的是嫂子哥哥大舅子小舅子還有伯父伯娘，一個個都七嘴八舌的說話，吵吵嚷嚷，就是沒個說到正題的，這麽多人，居然沒一個人說送到醫院去。

    “大夫，咋樣啊？”嫂嫂問。她的嫂子秋梨是個矮小幹瘦的女人，一張巴掌大的臉上卻有著一雙精明的大眼睛。

    小蘭瞅向床頭邊坐著的臉色黧黑的中年男人，一副村漢打扮，不像是大夫，倒像是個莊稼漢。

    男人遲疑了一下，皺了皺眉頭：“這個……不好治啊……你們要知道，女人嘛，生孩子多了，毛病最多，這病在裏頭，不好說啊……”

    男人閃爍其詞的言語，小蘭聽著就覺得不對勁，不由得惱火：“你們怎麽不送媽去醫院啊？在這裏能看出個什麽？”

    嫂子秋梨冷笑一聲：“去醫院？你也不瞅瞅咱們家裏多少口人？去醫院，你知道檢查要錢嗎？藥也得錢，病房也得錢！你爸出去打小工，一年到頭也掙不到幾個錢，這一大家子，老的小的，全靠你哥在地裏刨食！他容易嗎？還去醫院，你怎麽不去當神仙啊？”

    小蘭頓時惱了：“怎麽就隻靠著哥哥了，我沒往家裏拿錢嗎？”

    秋梨見她居然敢反駁自己，蹙起眉毛尖，刻薄的說：“這話可是你說的，你如今是本事大了，瞧這一身穿的跟城裏人似的。行啊，你有本事這去醫院的錢你出啊！隻要你出得起，我半多的話不說！”

    那赤腳醫生一聽她們這話不由得急了，這要是送到縣城醫院去，他的買賣可不就黃了。他連忙說：“有的醫，有的醫！我在這裏開一帖藥，隻收你們三十塊，喝個五六天，保管好！”

    赤腳醫生自己自己包裏翻出一個小本子，用鉛筆給開了個方子，將那方子遞給小蘭的哥哥大壯，說：“三十塊，不算藥錢的，醫藥費。”

    大壯是個老實人，可是這赤腳醫生啥病症沒說，伸手就要三十塊，他不由得看了自己媳婦一眼，不知道該怎麽辦。

    “慢著！”秋梨見狀一手奪下了那張方子，“你倒是告訴我們這是什麽病狀，到底得的是什麽病啊？這病的來頭怎麽樣，要怎麽醫法？這糊裏糊塗的就要去了三十塊，天底下可沒這麽容易的事兒！”

    赤腳醫生被她問住了，頓了一下，立即解釋說：“我瞧著這女的臉色發黃，八成啊是肝有毛病，吃幾副藥就好了。你們還是先把錢給了吧，我還有別的病人呢，別耽誤我時間。”他顯出幾分急切。

    這下秋梨也有些猶豫不決，這錢到底要不要給呢？

    小蘭皺了皺眉頭，說：“我看到書上寫的，肝病有很多種，那你倒是說說，我媽這到底是什麽肝病？那些藥的藥效都是怎麽樣的？”

    “這……我這藥吧，消炎，利肝膽……你媽是那個肝炎，就是肝炎了，哪裏還有幾種肝炎……”赤腳醫生支支吾吾起來。

    這時，從院子外頭走進來一個村民，一眼看到赤腳醫生激動的大叫起來：“你這個騙子！上回收了我二十塊醫藥費，配的藥方給我吃的上吐下瀉，一點作用都沒有。我琢磨著今天你肯定上這兒來了，果然給我逮到了！”

    赤腳醫生一看那人衝進來，慌張的抓起來了自己的包飛快的繞過人群飛奔而去，眨眼間跟兔子投胎一樣，瞬間不見影子，那村民追得氣喘籲籲愣是抓不到人，氣呼呼的站在小蘭家的院子口對著一群人罵道：“你們這群糊塗鬼，有病不送醫院，居然會上江湖騙子的當！蠢貨，蠢貨啊！”

    “原來是個江湖騙子！”

    “真是，幸虧沒給錢！”

    秦家的大伯娘王細蘭看了小蘭一眼，對秋梨說：“我說秋梨啊，你家裏有個搖錢樹，咋還這麽小氣吧啦的請江湖郎中呢？有錢不用留著過年啊？”

    她對秋梨使了個眼色，用眼色指了指小蘭。

    秋梨會意，拿手肘捅了捅丈夫大壯，冷冷的嘲諷道：“唉，我們都有孝心，就是有心無力啊，就怕有的人，自己藏著私房錢給自己存嫁妝呢！你說吧，我們也不能逼著人家拿錢是不是，沒得說出去說我們這做嫂子的凶狠！”

    小蘭聽著這話都是說給她聽的，平時她是存了點錢，那是為了讀書用的，如今看著母親躺在這裏，嫂子又是個鐵公雞，肯定不願意拿錢出來。

    她咬了咬牙：“行，錢我來出！送醫院吧！”

    秋梨冷笑一聲：“我就說嘛，明明是個有錢的，還在這裏惺惺作態！”

    小蘭冷冷橫了她一眼：“既然今兒這錢我出，嫂子的風涼話還是少說幾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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