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燈光照下來, 為埃利奧特豪宅秘密基地的金屬牆壁度上了一層生冷的氣息, 生著鬼角的大妖就在此時悄無聲息的闖入了緘默的領地。

    這隻妖鬼似乎沒有任何隱藏自己的想法，因此托馬斯麵前的電子屏幕上毫不掩飾的倒映出了他俊美妖異的麵孔，說實話, 跟企鵝人或者急凍人比起來, 鬼切雖說生著和人類有異的鬼角和猩紅色眼眸，但隻要他願意收斂暴虐的氣息，看起來可比那些哥譚反派們貌美和沒有危險性的多。

    ——如果不是對方輕鬆避過了他防護周全的安保係統和別墅四周的警戒裝備，托馬斯說不定真的會低估他的危險和可怕，但就在上一秒, 這個同樣纏著繃帶的家夥惡意滿滿的突然出現在他麵前, 無視繃帶遮掩一個照麵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畢竟通常情況下, 不守規矩的闖入者可得不到主人的‘友好’接待。”

    緘默仍舊坐在他的“王位”上，但這個超級罪犯的內心可不像表麵上那麽從容和冷靜, 他粗礪的指節“篤、篤、篤”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合金座位的金屬邊緣，在空曠又冰冷的室內很容易為來者帶來強大的心理壓力，然而事實上，他已經在暗中不動聲色的調動起實驗基地內置的攻擊武器。

    拖延時間, 絕地反殺，不錯的套路。

    可惜他對麵的二十三時間緊迫, 又深知“反派死於話多”的真理, 沒什麽想要跟對方浪費口舌的意思, 因此在係統地圖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任務目標之後, 任務者不再刻意收斂覺醒鬼切周身暴虐嗜血的氣息，任由洶湧的氣勢翻江倒海一樣的瞬間充斥在實驗基地的每一個角落，壓迫性十足。

    他環顧一周，聲線低啞：“不錯的地方。”

    緘默死死的盯著這隻妖鬼腰側的佩刀，一字一頓的道：“臨近決戰，我當然得有一個寶座。”

    付喪神身側懸浮在半空的猙獰鬼手陡然冒出大片黑紫色的地獄之火，而後大片的烈焰在一瞬間暴漲而起，卷攜著熱浪和高溫逼近到緘默的眼前，他聽到對方冰冷的聲音：“不，是墳墓。”

    “你要殺我……我想起來了，你是蝙蝠俠的佩刀鬼切，你不是人類，不是變異體，不是實驗產物……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強大又完美的生物！”

    緘默回想起急凍人向他尋求合作時索要的報酬——幹掉蝙蝠俠之後，急凍人承諾蝙蝠俠的一切都可以送給緘默，但他的佩刀鬼切必須給急凍人是用來複活妻子，一把染血又猙獰的日式太刀。

    托馬斯幾乎立刻就確定下對方的身份，但在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付喪神強悍的戰鬥力也讓他下意識繃緊渾身的肌肉，露出戒備的神情，而後他嫉妒到咬牙切齒：“蝙蝠俠，又是蝙蝠俠！”

    付喪神抽出鬼切封存已久的刀身，一步踏過來的時候仿佛踩在誰的心頭，他渾身上下都冷的可怕，猩紅的刀鋒上纏繞著濃鬱的血色氣息，氣勢洶洶的壓迫下來，麵孔上帶著嘲諷味十足的冷笑：“區區人類，形貌粗鄙，也配提吾主之名？”

    身為一個普通人，即使經過特殊訓練之後身體素質已經超過大部分普通人類，但正麵ssr大妖氣勢的緘默仍舊控製不住的寒毛直豎，為這種暴虐瘋狂到和小醜不相上下的感覺而感到震驚。

    不，和小醜不同，那個瘋子是純粹的惡意和瘋狂，而他麵前這個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危險氣息的家夥則是殺戮和嗜血，那是食物鏈頂端的強者對弱者產生的天然壓製，帶著某種大型食肉動物鎖定獵物的意味，強迫視野內所有的生物臣服。

    若非緘默毀掉蝙蝠俠的意誌極為堅定，恐怕現在已經在對方的氣息下失去行動的能力，他強行鎮定下來，但卻完全無法壓下對蝙蝠俠幾近瘋狂的嫉妒和憤怒，他設想著蝙蝠俠除卻羅賓之外再一次失去至親的痛苦，猛...的按下了控製內置武器的發射按鈕，冷笑道：“既然你是他的刀，那我們也就沒什麽好談的了……畢竟武器這種東西，我還是喜歡聽話一點的、沒有自我意識的類型。”

    本該在一瞬間將闖入者轟成碎片的武器安靜如雞，任由緘默反複按下按鈕，完全沒有反應。

    縱橫電子設備（除卻建模）從沒遇到過敵手的布萊克冷笑一聲：“怎麽樣，驚喜嗎意外嗎？”

    驚喜，意外，因為這家夥完全不遵守遊戲規則，一句話都不多說，也不給他任何機會，上來就要動手！最重要的是他的實驗室出了問題！

    “這不可能！你做了什麽，我的設備！”

    托馬斯色厲內荏的看著麵前的太刀，失控的實驗裝置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冷透了。

    在他藏在身上的小玩意發揮作用之前，紫黑色的地獄之火將他逼迫在他所謂的寶座之中，恐怖的高溫讓他半步都不能移動，而後付喪神沉默的將一把形態猙獰的太刀插入了他的心髒——

    溫熱的血液瞬間噴湧而出，染紅了托馬斯·埃利奧特纏繞在脖頸和頭顱上的繃帶，大量失血同時帶走了他的體溫和力量，這一刻緘默也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哪怕他能把哥譚罪犯玩弄在股掌之中，他仍舊是一個會因為失血而死亡的普通人，他所有的計謀都沒法對一把刀施展！

    在生命的最後一秒，緘默聽到對方冷漠的低語：“聽聞源氏重寶的名號，竟還敢挑釁吾的主人。人類，你將為此付出代價，而那就是生命。”

    托馬斯目眥欲裂，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會被一直嫉妒的布魯斯韋恩的佩刀殺死的事實，他用盡最後的力量握住胸口的刀鋒，咆哮道：“你會後悔的，蠢貨！蝙蝠俠從不殺人，你遲早會失去他！”

    二十三麵無表情的抽出刀鋒，看著任務目標的氣息一點一點的微弱下去，最後不甘的睜大雙眼，咽下最後一口氣，才輕聲回道：“我知道。”

    她垂下手臂，暗墮之後的鬼切刀鋒不再不染鮮血，因此那些粘稠到令人惡心的血液就順著鬼切的刀身滴落，在金屬地麵上匯聚成小小的一片血泊，最後留下幹涸的黑色血跡，任務者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隨手在緘默還未冷透的屍體上擦淨了刀鋒，留下兩片黏膩的血色：“申請結算。”

    布萊克劃開虛擬藍屏，熟悉而冰冷的電子音回響在二十三耳畔：“收到，任務結算開始。”

    主線任務：蝙蝠俠—緘默；任務目標：超級反派緘默-托馬斯·埃利奧特；完成條件：輸出傷害不少於百分之五十；目前進度：已完成。

    支線任務：紅頭罩之下；任務目標：紅頭罩-傑森·陶德；完成條件：確認任務目標回歸韋恩莊園；目前進度：已完成，紅頭罩好感度：68。

    布萊克神情凝重：“係統判定主線任務狀態為已完成，本次任務評分為s級，時空門開啟延遲三十分鍾，阿卡姆導航開始，請宿主做好準備。”

    二十三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而後她沉默片刻，向係統詢問道：“蝙蝠俠的好感度是多少？”

    布萊克已經把三維立體路線圖投影到宿主眼前，聽到這句話，它鎮定道：“89，恭喜您成功把好感度克製在愛情線以下，順便，蝙蝠俠和夜翼將在三分鍾後到達埃利奧特家族領地，你必須在三十秒之內離開這裏，前往阿卡姆，否則會撞車蝙蝠俠，你預定的肅清哥譚計劃也就沒法開展。”

    二十三收刀入鞘：“走吧。”

    ·

    “沒有任何戰鬥過的痕跡，一丁點都沒有。”

    迪克收起一隻蝙蝠造型的爪鉤槍，從高高的柵欄上縱身一躍，跳回到蝙蝠俠身邊，神色戒備的道：“如果不是這兒安靜的太過不同尋常，警戒係統和攻擊裝置又對我們的到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我簡直就要開始懷疑...自己的推論是否正確。”

    蝙蝠俠裹在黑漆漆的披風裏，護目鏡下鋼藍色的深邃眼眸微沉，而後他啞聲道：“去地下。”

    迪克：“收到。”

    即使沒有布萊克作弊，蝙蝠俠的情報係統也已經向他提供了足夠的信息，更何況就在他和夜翼踏進埃利奧特豪宅內部的同時，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就為他指明了地下基地的道路。

    他和迪克穿過通往地下的回廊，一路上仍舊沒有任何戰鬥過的痕跡，直到實驗室入口的電子門，虹膜驗證和指紋解鎖的金屬門仿佛紙糊的玩具一樣，被人用一種相當狂暴的態度撕扯開一個巨大的豁口，而後蝙蝠俠停住了前進的腳步。

    他們就站在托馬斯的秘密基地實驗室外，但是房間裏已經沒有任何人類或者妖鬼的氣息，大量的血液在實驗室內形成了一片不小的血泊，血泊之中坐落著一把寶座造型的金屬椅，而緘默—也就是托馬斯·埃利奧特，他的屍體就如同活著時一樣坐在上麵，臉上繃帶一片血色，都濕透了。

    他襯衫上的血跡和地麵上的血泊一樣，看起來黏膩又濃稠，血液因為凝結和幹涸褪變成黑紅的顏色，在慘白燈光照耀下就像是劣質恐怖片的現場一樣惡心，這不是蝙蝠俠第一次見到鮮血和屍體，夜翼也一樣，事實上他們處理過更多更加慘烈或者惡心的現場，但這次卻尤為令他痛苦。

    因為布魯斯深刻的了解這代表什麽，主控和殺人是鬼切暗墮的根本原因，在鬼切的狀態徹底穩定下來之前，這兩點隨時都有可能讓他徹底踏進萬劫不複的深淵，成為紮塔娜口中隻知殺戮的妖鬼，這是第二次，因為他的失誤，他很有可能再一次失去至親，而這一次的期限則是永遠。

    殺戮永遠不是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沒有人能越過法律審判另一個人的生命，更何況是他和鬼切這樣遊走在人性邊緣的家夥，堅持不殺原則的蝙蝠俠絕不讚同鬼切的做法，但他仍舊無法控製的為此感到痛苦和悲傷，還有對自己的無奈和失望——這再一次提醒他，他什麽都阻止不了。

    夜翼避開地麵上的血汙，上前查看過後對蝙蝠俠道：“襯衫上有擦刀留下的血印，看刀身寬度基本可以確定是鬼切做的……但他已經離開了。”

    蝙蝠俠的理智讓布魯斯迅速冷靜下來，他立刻向阿爾弗雷德確認鬼切是否返回韋恩莊園，在得到否定的答複之後，他仿佛意識到了太刀想要做什麽，飛速道：“去阿卡姆，他一定在那裏。”

    鬼切的確在阿卡姆。

    這一次來到阿卡姆的蝙蝠俠沒有受到任何罪犯的挑釁或者冷嘲熱諷，比埃利奧特莊園還要濃烈的血腥氣充斥了阿卡姆的每一個角落，通常情況下這隻會激發那些罪犯們的凶性，讓他們叫囂著互相挑釁，然後再越獄去給蝙蝠俠創造麻煩。

    可這一次伴隨著血腥氣留在阿卡姆的還有罪犯們的屍體，急凍人低溫裝置的玻璃麵罩被一刀切的粉碎，露出死人一樣青白色的皮膚，這並非形容，因為他的的確確已經陪伴他的妻子到達另一個世界，他沒法在常溫下生存。然後是企鵝人和稻草人，這兩個蝙蝠俠的老對手被/幹脆利落的一刀割喉，噴湧而出的血液染紅了整個牢房。

    而他的佩刀就站在那片濃烈的血色裏，麵無表情的從最後一個罪犯的胸膛中抽出了血色的刀鋒，俊美到妖異的麵孔被濺上了幾道血跡，映著他鮮紅的唇和眼尾飛揚的豔色，陡然讓這把陷入殺戮的太刀身上多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危險美感。

    漂浮在半空的超人愧疚的看了他一眼：“我一接到你的通訊就趕過來了，但他對所有攻擊不閃不避，我試著禁錮他，可那把漂浮在半空的鬼手和太刀太過奇特，能夠不造成任何傷害的穿過我的身體再動手……而那些反派完全不像聽從指令的普通人，他們試圖反殺，所以一切就都結束了。”

    ...蝙蝠俠一言不發的看向血泊中的太刀青年。

    垂著頭顱的付喪神終於抬眼看他，眼神鋒利的仿佛淬火的刀鋒，他仍舊沒有約束自己暴虐嗜血的氣息，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能牽扯到所有人感知危險的那根神經，但很快，他的深色柔和了一點，那雙猩紅色的眼裏隻剩下蝙蝠俠的身影。

    周身赤紅色妖氣繚繞的太刀青年毫不猶豫的單膝而跪，宣誓自己的臣服和歸屬：“主人。”

    蝙蝠俠神色不明的低頭看他，如同半個月之前鬼切回到他身邊時一樣，付喪神神色堅定、毫不猶豫的向著他唯一認可的主人單膝而跪，垂下了身為神明的高傲頭顱，向他臣服：“主人。”

    可這一次，鬼切平靜的有些詭異，他似乎決定了什麽，又好像放下了某些東西，神色中沒有半分痛苦或者悲傷的情緒，隻是堅定的道：“願為您而戰，主人，吾絕不會做任何傷害您的事。”

    布魯斯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又好像心髒被誰一把抓住，狠狠地捏了一下，他完全顧不上任何其他的事情或者說教，隻是憑借直覺下意識俯身，想伸手抱住對方瘦削的肩膀。

    他抱住了一片銀河一樣的淡金色微光。

    在夜翼震驚的目光中，蝙蝠俠沉默著鬆開手臂，那些由付喪神的身軀崩散成的無數璀璨漂亮的光點，明明滅滅的閃爍著，最後消散在半空。

    鬼切碎刀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