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平平靜靜的過了兩個多月，菊先生的身子也越發好些，時而會讓陸青月帶他出去走一走，陸青月和菊清嵐保持著一個很好的距離，經過了這麽些時候，陸青月也將兩個多月前的畫像那件事拋在了腦後。

    菊清嵐則和小周打的火熱，雖然隻是小周一廂情願對菊清嵐好，菊清嵐在麵對小周的時候已經是那麽不冷不熱的，看上去態度並不是那麽好相處，不過這也不在陸青月的關心事之內。

    自從上一次和霍流深賞完菊花之後，陸青月就再沒和霍流深見過，時而霍流深托人帶來一封信或是幾個小玩意過來給陸青月，陸青月就知足了。

    現在已是十一月中旬，進來有些降溫，這幾天剛下了一場大雨，屋外很是清涼，不過今天出了些太陽，天氣比之前來說，已經是很好的，菊清嵐因為那幾場雨的緣故已經許多天沒出門，整個病房中傳著一股子潮濕的黴味兒，和著酒精的味道極其不好聞。

    菊清嵐叫來陸青月，一邊撐著拐杖，另一邊讓陸青月扶著他出去轉轉。

    陸青月見外麵雖然出了太陽，但還是有些風涼，和菊清嵐說：“這個天氣出去逛恐怕會染上風寒。”

    菊清嵐麵目有些冷淡，看了一眼陸青月，把拐杖拿著悶不作聲撐著拐杖出去了。陸青月在他背後看著，菊清嵐身上披著一件深灰色的大風衣，如果不是手上杵著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看上去倒頗有幾分往前菊清嵐的風采。

    沒奈何，搖搖頭跟了上去，另一手攙扶著菊清嵐，將他帶入醫院後頭的小花園裏，這個時節，花園裏的花早就枯敗，樹葉飄零一副頹然之色，菊清嵐要坐在後麵的椅子上，陸青月把他攙扶過去坐著。

    菊清嵐剛落座，就好些不認識的小護士湊了過來欲要和菊清嵐攀談，陸青月在一旁站著，呼吸著這清新的空氣，身上的疲倦之意也退了下去。菊清嵐見那些人嘰嘰喳喳的說著話，眼中的神色恨不得將菊清嵐給強行帶回家。

    菊清嵐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卻不達眼底，四兩撥千斤的將那些人都支走了，而後和陸青月說：“你就這麽喜歡站著？”

    能坐著當然不會想要站著，隻不過陸青月隻是個小小的護士而已，在工作時間內坐下來，恐怕有些不太好。陸青月看了看菊清嵐，沒說話。

    菊清嵐冷著臉色說：“坐下。”

    陸青月沒法子，隻能坐下了，手上還不離那本隨身筆記。

    菊清嵐不知道怎麽的對陸青月這個模樣有些上火了，心中很不是滋味，翻開了之前送給陸青月又被退回來的那本《川淮鄰傳》，一翻開就翻到了那張畫像的那一頁看著，神色似乎有些頹然。

    菊清嵐強顏歡笑說：“旁人皆想要與我有幾分關係，怎麽到你這裏來，反倒避我不急？我一不喜歡強人所難，二不會吃人，你躲我這麽緊幹什麽？”

    話說到這個份上，那之前的一張薄薄的窗戶紙一下就被捅得七零八碎。

    陸青月將筆記合上，兩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正色看著菊清嵐說：“我沒有躲你。”

    菊清嵐笑說：“沒有躲我？那我之前和你說話你怎麽都不冷不熱的？還有，一直沒有給我個回應，你知道我這幅畫畫了多久？旁人想求我一幅畫，得千金，那日我送你這幅畫，你卻被退回來了。”

    陸青月說：“我已經有未婚夫，菊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

    “未婚夫又怎麽樣？哪怕是你嫁給了別人，我也可以把你搶過來。”菊清嵐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目光忽然冷冽起來，像是一把尖刀要將陸青月的胸膛剖開，看看她的心是什麽樣子的。

    這句話讓陸青月心中一驚，一種被侵犯的感覺從心中升了上來，她頓時站起了身子，從高處望著菊清嵐的眼睛說：“菊先生，麻煩你說話注意些。”

    她這樣望著菊清嵐，菊清嵐卻連表情都未動過，抬起頭來，用胳膊遮住了刺眼的日頭，目光看著陸青月的神情似乎柔和了一些，眼神裏的光亮也不在那麽咄咄逼人。

    菊清嵐笑說：“怎麽了？我也沒說多過分的話，我早就知道你臉皮薄，想不到這幾句話你就聽不進去了。我是真心待你，你頭一次進病房的時候，我就看上你了，我菊清嵐想要的人或者物什，還從來沒有過不會到手的。”

    若說之前那幾句話是侵犯，那這幾句話就完全觸碰到了陸青月的禁區了，菊清嵐的話那麽狂妄，似乎是在說除了他之外，陸青月要是和別人結婚，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上前去攪局。

    陸青月很長時間沒有這麽動怒了，白淨的臉因為菊清嵐的這幾句話惱怒地有些發紅，她雙拳緊緊握住，麵上的表情越發冷淡了，說：“菊先生，以後讓旁的護士來照看你吧。”

    菊清嵐撲哧一笑，說：“逗你的，你何必這麽當真？這些話你就害羞了？我方才說過我從來不強人所難，你要是不喜歡我，那我還能真的將你強行帶走了？也不動動腦子想想。行了，不和你鬧了，你坐下歇會，看看這裏的日頭吧，這樣的好天氣，以後不多見了。”

    是不是逗她的陸青月很清楚，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陸青月還是懂的。陸青月在身側抓住了自己的褲子，冷眼看著菊清嵐沒有在說話。

    菊清嵐說完話之後再沒有動靜了，從口袋裏摸出了一直鋼筆，在《川淮鄰傳》的書頁空白處畫著環中醫院的情景，一筆一畫描得認真，沒多會兒，紙上躍然出現一顆枯樹，地上的枯葉滿地，光是看著，一種蒼涼的感覺就油然而生。

    見菊清嵐老實安分下來，陸青月再不說什麽，站得腳底有些麻，陸青月終於坐下來，將筆記打開翻看著那些醫療知識，及其認真，似乎周圍的任何事情都再與她無關了。

    菊清嵐看著陸青月的側臉，心中像是針紮一樣的刺痛密密麻麻穿透了菊清嵐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一種窒息一般的感覺朝著菊清嵐奔赴了過來，壓得他差不多直不起甚至了，今日，似乎要將他殺死在這疼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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