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手忙腳亂從浴缸裏爬出來，邊套浴袍邊往外跑，一打開門，嗆人的濃煙撲麵而來，把腰帶鬆垮垮地挽上，一手捂住嘴，一手揮掃煙霧。

    到臥室一看，竟是地毯燒起來，火舌舔上床帷和窗簾，而電視還開著，裏麵女優扯開嗓子，叫得跟殺豬似的，蘭姑和趙宏遠老兩口，一人拎著個滅火器，正迎著火勢噴幹粉。

    見此情景，迪恩第一念頭就是逃命，想到做到，撒丫子就往外衝，與隨後趕來的員工、保安磕磕碰碰，浴袍撞開也顧不上，一股腦衝到樓下，跑到院子裏。

    謝南城臨走之前，特意去拜托蘭姑幫忙照看知焉，蘭姑忙完手頭的活，想過來瞧瞧知焉睡得踏不踏實，結果給她發現二樓走廊煙霧繚繞，四下查看才發現煙是從主臥門縫裏鑽出來的。

    因為發現及時，處理得當，火很快熄滅，隻是房間裏搞得一團糟，今晚是沒法住人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蘭姑就讓上來幫忙的人下去休息了。

    蹲在外麵的迪恩看著幫忙的人陸陸續續走出來，主動迎過去詢問：“火滅了？”

    先前情況危急，大家顧不得為迪恩三點畢現地奔跑而尷尬，這會兒放鬆下來，再麵對迪恩，倍感別扭，一個個轉頭斜視，不拿正眼看她，含糊虛應幾句，便借故脫身。

    聽說沒事了，光著腳的迪恩快速往屋裏衝，被查看過知焉還在熟睡，鬆了一口氣，準備回房的蘭姑堵個正著。

    迪恩賠笑：“蘭姑。”

    蘭姑板著臉，鼻子裏吭氣：“嗯。”見迪恩打完招呼就要走，蘭姑冷聲開口：“你等等，我有話要說。”

    迪恩看著蘭姑表情，皺起眉頭：“我又驚又累，想要休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那好，我長話短說，就在這說——”蘭姑上下打量一遍迪恩：“蘇迪恩，謝家也是名門望族，且不說規矩禮儀你懂不懂，但最起碼也不能當著大家的麵，光不溜丟就往外跑，從前我看在知焉的麵子上不跟你計較，可你看看你這都幹得什麽事，和南城賭氣，就放火燒屋子，如果誰要是惹你不順心，你是不是還打算殺人？行了，我們廟小容不下大菩薩，明天一早你就走吧，今後也別再過來了。”

    迪恩翻個白眼冷笑一聲：“李玉蘭，我老公叫你一聲‘蘭姑’，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拿手指直戳蘭姑胸口：“我拜托你腦子清醒一點，回到解放前，你頂多就是我們謝家的一個老奴才，現在也不過就是我們謝家的一條看門狗，我給你好臉看，你就偷笑去吧，居然以下犯上讓我走，我看你和你那幫子白吃飽窮親戚是不打算繼續在這幹下去了吧！”說話間抬手就往蘭姑臉上甩過來。

    眼瞅著迪恩的巴掌就要扇到蘭姑臉上，斑斑不知從哪裏突然躥出來，一高撲倒迪恩，並在迪恩側躺在地，抱著摔疼的腦袋嚎叫時，抬起後腿瞄著她的臉撒了一泡尿。

    蘭姑低頭看著一邊擦臉，一邊歇斯底裏尖叫的迪恩：“咱們拭目以待，最後到底是你走還是我走。”說完之後，領著斑斑出門了。

    狼狽至極的迪恩最後自己爬起來，衝進衛生間，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清洗自己，臉都快搓脫皮了才算完。

    邁出衛生間，直接上樓，換上衣服穿好鞋，徑直來到知焉房間，把她從被窩裏挖出來，丟到床邊的輪椅上，推出來停到二樓起居室的大魚缸旁邊。

    看著裏麵新添的觀賞魚，據說是謝奶奶從加勒比海地區特意帶回來的糖果狐魚，死老太婆很是寶貝它們，特地囑托蘭姑好生照顧。

    迪恩曲起食指叩叩魚缸，撇撇嘴：“還真是舒服愜意啊！”

    說完之後，迪恩回到知焉輪椅後，盡管知焉覺得事情不妙，可她也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瞅著癱在輪椅上的自己，在迪恩猛推之下，硬生生往魚缸上衝撞。

    巨響過後，迪恩鬆開輪椅，緩步來到摔得一塌糊塗的碎魚缸旁邊，看著身價不菲的觀賞魚們在玻璃渣子裏，扭動身體垂死掙紮，她大笑出聲，走過去一腳踩住其中一條糖果狐魚，拿鞋跟用力碾磨，殷紅的血流出來，但隨即就被滿地的水稀釋淡化。

    碾死謝奶奶心愛的魚，帶累蘭姑受到牽連，一箭雙雕實在暢快！

    完成小小的報複後，迪恩心滿意足地獰笑起來，陰陽怪氣地說：“你們原本屬於廣袤的大海，卻被困在這屁大點的小地方，肯定心有不甘吧，今天我就日行一善，給你們一個解脫，變鬼之後，要報仇，就去找那兩個死老太婆吧！”

    耳尖地捕捉到蹬蹬蹬的上樓聲，迪恩回扭頭看著疼得小臉扭曲的知焉，瞪著眼睛小聲說：“怎麽跟那老媽子說？”

    知焉咬咬嘴唇，囁嚅：“我口渴，起來找水喝，迷迷糊糊不小心撞倒魚缸……”

    迪恩彎腰撿起被她碾死的糖果狐魚，塞進知焉輪椅的軲轆下麵，滿意地摸摸知焉的頭頂：“果然是媽媽的貼身小棉襖。”

    知焉低頭看向自己軲轆下麵的死魚，默不作聲。

    蘭姑上來後，發現一地狼藉，也顧不上追究責任，先找盆把還沒死的魚裝起來，通知員工過來善後，並盡可能保住這些觀賞魚。

    隨後蘭姑則和趙宏遠連夜送知焉回醫院——由於撞擊，知焉的胳膊受傷了。

    在蘭姑上來之前就躲進失火主臥室的迪恩，等到外麵沒動靜後，翻出烤得變形的包，打開一看，裏麵的東西還是完好的。

    拎著包躲進浴室關緊門，揭開電話簿外皮，一手比著電話號，一手輸入撥打，一連七八個號，聽筒裏的回複，不是“你撥打的電話是空號……”，就是“你打錯了”。

    迪恩篩選出來的人，都是一些道上的小角色，頻繁更換手機號沒什麽好奇怪的，可對於急於和他們取得聯係的迪恩來說，倍覺詭異：“一幫狗卵子，平常死乞白賴地來糾纏老娘，說什麽隻要老娘吱一聲，願意為老娘兩肋插刀，提上褲子走人後，真有事，聯係都聯係不上了，全他媽組隊投胎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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