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蘇茂林反擊機會的蘇爽，鼻子裏吭氣：“那個榆木疙瘩腦袋給你買煙買酒？哈，要不是我機靈，告訴那個蠢貨不賺錢就別想上學，你以為她會那麽好心賺錢給你花？”

    蘇爽接著怪腔怪調地冷笑：“你要是當真覺得那死丫頭好，那就去找她，跑這來纏著我幹雞毛？”啐出一口痰，夾帶的吐沫星子噴畫了手機屏幕，“你他媽也活了這麽多年，就算再沒文化，也該聽說過‘老而不死是為賊’？早他媽該去死一死，給好人騰地方！”

    這一通態度極其惡劣的羞辱謾罵加擠兌，把肝火旺旺的蘇茂林氣得要爆炸，手機畫麵裏指向蘇爽的手抖得跟帕金森病似的：“你個大逆不道的畜生，天打五雷轟的爛貨，老子當年怎麽就沒把你射牆上。”

    謝南城抻頭去看，隱約看見手機屏幕上的蘇茂林正在捶胸頓足，像一頭大猩猩一樣：“要不是你這逼娘養的，我至於臨老活得像隻過街老鼠？媽的，這世上天天死人，喝口水都有嗆死的，你怎麽就不死呢，陸大誌果然老了，那話不行也就算了，明明都抓住你了，反倒讓你活著回來氣我，既然這麽有力氣，就他媽給老子爬起來出去賣！”

    蘇爽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屏幕，潑婦架勢十足：“賣嗶——哪有賣腎賺得多，你個老不死的還是自己去賣吧！”

    提起“賣”，蘇爽就想起當初被她跳樓價賤賣的謝南城的寶貝，事後無意間聽人提及，她才去細打聽，結果沒讓她悔到真去跳樓——媽媽的，沒文化吃多大的虧呀！她哪裏曉得，過去十分看不上眼的謝南城那些有年頭的破瓶子爛罐子，居然那麽值錢，甚至遠高於那棟別墅。

    當時想著賣別墅，可操作起來太難，早知道那些容易搬走的瓶瓶罐罐市價那麽高，她犯得著遭這罪？手頭有那麽大一筆錢，也不用在這裏尬躺，連個小護士都他媽敢給她臉色看！

    此刻的蘇爽，是完全忘記當初謝南城給她的那些珠寶首飾也全都是價格不菲的，還不是被她給敗得一幹二淨？

    這出好戲太精彩，謝南城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留心身邊何時多出一個人來，等到肩膀被人輕拍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扭頭看過去，挑挑眉：“蓮姨？”回頭瞟了一眼病房裏的情況，蘇爽和蘇茂林吵得嗨，完全沒察覺門外的風吹草動，於是謝南城把來人輕拉到遠離病房門口的僻靜角落，“你怎麽來了？”

    程宇蓮挑眉看他：“怎麽著，隻許你來，不行我來？”

    謝南城賠著笑臉，雙手舉到臉側做投降狀：“蓮姨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哪敢那麽想，就是覺得你最近挺忙的，沒想到今天在這遇上了。”

    程宇蓮白了謝南城一眼：“我覺得自己忙得差不多了，也該有個周末。”

    謝南城連連點頭：“對嘛對嘛，勞逸結合，才能事半功倍。”

    程宇蓮往蘇爽病房方向瞥了一眼：“聽說這邊有好戲，我就過來瞧瞧。”語調裏的嘲諷滿溢出來，“怎麽樣，你也旁觀了現場直播，感想如何？”

    謝南城摸摸鼻尖，尷尬地附和：“嗯，非一般的精彩，令我大開眼界。”

    程宇蓮看著謝南的表情，搖搖頭，聲音低沉地說起來：“事到如今，看過陸翼遙和蕭寶兒整理出來的那些材料，又親眼見證蘇爽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可我還是無法想象我們家的緹恩當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怎麽熬過來的？看看她身上的宿疾，想想她待人的態度，不全是那個時候造成的，孤苦無依，還能怎麽熬？咬牙硬熬！

    程宇蓮抬手扶額，自嘲地笑：“那個時候，認為自己聰明又善良，像個救世主一樣，還被‘改過自新’的自己給感動得一塌糊塗，可事實再一次證明，我是多麽愚蠢，居然親手把小緹恩送進了虎狼窩，哈，這就是我程宇蓮幹的‘好事’！”

    要說那廂病房裏的蘇爽，此刻把腸子都給悔青了，那麽程宇蓮就該算是悔斷了腸子……

    就在謝南城不知該怎麽安慰程宇蓮的檔口，突然聽到電梯方向傳來一陣腳步聲，轉眼看過去，竟是上午才見過的副隊長和負責記錄的年輕警察，不過這會兒陣勢比較大，還多帶來幾個穿製服的隊員，什麽情況？

    程宇蓮看到謝南城不解的表情，繃緊的情緒稍微放鬆下來，冷笑著說：“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看那個女人中氣十足的罵爹，足可證明她身體已無大礙，既然如此，就去警局交代一下犯罪過程吧！”

    謝南城點頭表讚同。

    程宇蓮咬咬牙：“總能聽人說什麽孩子小，不懂事，可事實證明，小孩子惡毒起來，甚至有可能超出常人想象——把緹恩騙到山上，綁在人跡罕至的小樹林裏，扒嘴灌大粒鹽，說什麽惡作劇？這分明是蓄意謀殺。”

    謝南城眼神往幽暗裏發展——緹恩總說自己命硬，不硬能扛得住這樣一個蛇蠍養姐的禍害？

    程宇蓮一臉不滿：“但法律有諸多講究，畢竟事情過去那麽多年，身為受害者的緹恩戶籍已經注銷，即便我們都知道蘇爽對緹恩做過什麽，可想憑當年老鄰居的幾句話就給蘇爽定罪，難度係數太高，即便可以定罪，可蘇爽當時也未達到可負刑事責任的年齡，我們隻能站在道德的角度譴責她。”

    現實生活中不乏這樣的事例，小人幹出缺大德的事情，但因為種種原因，沒辦法通過法律手段製裁他，好一點的還能借助社會輿論譴責一下，讓受害者稍稍找回一點心靈安慰，也震懾一下意欲效仿者；但對於絕大多數擁有相同遭遇的受害者來說，也隻能默默承受，譬如當年的緹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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