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離噎了一下：“嗯？”

    埃吉爾就像蠱惑求助者出賣靈魂的惡魔，從表情到聲調，極具感染力：“機會就擺在眼前，可以修補錐心的悔恨，真的甘心連試都不試一下，就這樣放棄？”

    雙手抓著埃吉爾的秦淑離，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我知道知焉吃了很多苦，可如今的結果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尊重她的選擇，畢竟那些記憶，對曾經被我們捧在手心裏的她來說，實在太過沉重，上輩子任性犯錯，這輩子前來受罪，重頭來過沒什麽不好，苦過了，下輩子一定會幸福。”

    埃吉爾挑眉：“伯母當真這麽想？”

    秦淑離又點頭如搗蒜：“二十年的心理準備，對於我們來說，女兒的離去，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畢竟已經七年，早就想開，但要是現在的依依離開，除去我們這些長輩外，錫予更是沒辦法接受，與其抱著一個不確定的願望，不如保全錫予的快樂……所以拜托你，把錫予的媽媽還給他吧！”

    假如事情真像穿錯衣服那樣簡單，後來者把衣服脫掉，原本的主人不是應該立刻把它穿回去麽？可那幾天，再依依怎麽像個木頭人？

    埃吉爾垂下濃密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波動：“伯父的意見呢？”

    秦淑離如實回答：“你是了解他那個人的，他比我更理智，在你提出‘衣裳’的問題後，身為母親的我猶豫了，可他首先想到的卻是錫予，他說錫予隻有五歲，怎麽忍心讓他失去相依為命的母親？這個世界本就充滿缺憾，如果實在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辦法，那麽我們兩夫妻選擇讓錫予快樂。”

    埃吉爾勾勾嘴角，回答：“我試試看吧。”

    結果就是那麽神奇，在埃吉爾給再依依戴上“卍”字鏈的一瞬間，她就恢複了自主心跳。

    聽完埃吉爾的講述，再依依平複片刻，笑著回應：“謝謝你。”

    與此同時。虛掩的病房門口，特地找專業造型師打理過後的謝南城，倚牆而立，他聽不到電話彼端埃吉爾地冷淡聲調，隻聽到再依依的軟語呢喃，感覺胸口又開始絲絲拉拉地痛起來——自己守在她病床前，可她醒來對上他，卻連個正眼都吝嗇給他；環顧四望沒發現埃吉爾，一而再地追問，明明是那貨避而不見，等大家散去，病房裏隻剩她一個後，第一時間撈過手機就給埃吉爾打電話，聲音也變得格外溫柔，她就那麽在意埃吉爾？

    再依依病房裏有陪護床，她剛醒，正常情況下理應有人留下來陪護，先前包括錫予在內的家屬都想留下來陪護，誰也不肯退讓，都是有地位的人，真要打起來，頭破血流可就難看了，於是在錫予的提議下，大家通過“剪刀”、“石頭”、“布”決勝負。

    當時，錫予選擇恰當的時機跳出來，抱著胳膊就像解決糾紛的老族長，一本正經地說：“大家別爭了，媽媽又不是明天就出院，都是一家人，全有機會，不過今天很特別，想留下也正常，但誰留下的確是個問題，要不這樣吧，為了公平起見，大家猜拳好了，不偏不向，全看個人運氣。”

    眾人麵麵相覷，沉吟片刻後，一致認同這個方案，表麵不動聲色的錫予，心底已經樂開花，猜拳這種遊戲，他絕對算得上個中高手，暗暗摩拳擦掌，正準備一聲令下，他就大殺四方，不想還沒上場，他外公就把他拽到一邊，說他太小，留在醫院不合適，而且既然他媽媽醒轉過來，他也可以放心，該回去上學了……錫予就這樣痛失參賽資格。

    結果很快出來，獲勝者是程宇蓮，可等大家都走後，程宇蓮卻偷偷給謝南城去消息，把機會讓給了他。

    再依依不喜歡麻煩別人，假如被麻煩的人是謝南城，她更不可能同意，所以程宇蓮沒把陪護的事情告訴再依依，因此再依依以為晚上隻她一個，才會毫無顧忌地和埃吉爾煲電話粥……

    再依依和埃吉爾結束通話後，謝南城還是沉默地倚靠在她門口的牆壁上，他知道這會兒厚著臉皮走進去，也很有可能被再依依轟出來，他丟臉是小，萬一讓她氣大傷身可就罪過了，於是閉眼仰頭，用耳朵傾聽房間裏的動靜。

    直到天將亮，確定再依依睡著之後，謝南城才打開房門，躡手躡腳走進來，輕輕拖過椅子坐在病床前，看著再依依恬靜的睡顏，繃著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畢竟一連多日都沒有好好睡上一覺，這會兒感覺踏實了，瞌睡蟲立馬占據整個大腦，打了個大大的嗬欠，給再依依掖掖被角後，趴在床邊就睡過去了。

    讓錫予去上學，純粹就是個借口，而且以錫予的水平，別說還在上幼兒園，哪怕是正式進入九年義務教育階段，不去上學也不必擔心他會落下功課，何況又是周末，就算去幼兒園，人家也不會開門的。

    錫予因為沒能留下陪護而悶悶不樂，秦淑離想著既然是周末不用去上學，就老早帶著錫予出門了。

    不過出門前，錫予躲在房間裏，翻出他和再依依的親子拉杆箱，拿到“子”版的小拉杆箱，不知往裏塞了些什麽東西，總之搞得神秘兮兮，連秦淑離都不給看，還要自己拖著箱子，生怕被人給搶去似的。

    等來到再依依病房門口，秦淑離左手拽住準備推門而入的錫予，右手豎起食指，擋在唇前：“噓——”

    引得錫予緊張側目後，秦淑離壓低聲音說：“我們來的這麽早，萬一你媽媽還沒起床，你突然闖進去，驚嚇到她可怎麽辦？”

    結果錫予卻搖頭：“姥姥你過慮了，如果不是因為時差等客觀因素，媽媽一向醒得很早。”

    秦淑離眨眨眼，微笑點頭：“好像的確是這樣，還是我們的錫予了解媽媽。”話是這樣說，可聲音仍舊壓得很低，“不過裏麵不是還有你蓮姨姥姥，最近這些日子把她給累壞了，終於放鬆下來睡個踏實覺，可能沒那麽早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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