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叫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接下來兩天，寢食難安的蘇茂林越發感覺身體出現問題，向同監室的“社會哥”拐彎抹角地套話，結果對方直截了當回複他：“還別說，我瞧著你這模樣，就很像艾滋病患者。”

    於是蘇茂林更沒精神了，本來就提心吊膽，加上整夜整夜睡不著，很快蘇茂林就出現幻覺。

    最先看到的是他早亡的老婆，披頭散發一身白衣，外形酷似鑽電視的那位貞子小姐。

    亡妻哭著對蘇茂林說，做人要講良心，當初拿了那昧心錢偷偷把緹恩抱回來，已經是缺大德的行為，她始終痛苦之責，臨死前最擔心的就是蘇茂林對緹恩不好。

    結果她死後，蘇茂林不僅僅是對緹恩不好那麽簡單，他和迪恩簡直就是在虐待緹恩，拿了人家那麽多錢，居然拐走並淩虐人家孩子，死後是要下地獄的……

    說著說著，他老婆的七竅開始流血，驚嚇得蘇茂林嗷嗷大叫，結果吵到睡覺的室友們，大家群起而攻之，七手八腳將蘇茂林從床上拖下來，按在那裏一頓好打，打到出氣後，還惡狠狠地威脅恐嚇他不許聲張。

    事後蘇茂林跑到衛生間一照，好嘛，臉上一如既往的憔悴，跟個大煙鬼沒啥區別，但沒有一點點傷痕，可一抬手，渾身都不好受，疼得他齜牙咧嘴，連連倒抽冷氣，間歇啐一句：“我呸——把老子跟一群畜生關在一起，經驗豐富下手狠，真他媽要我老命了。”

    夜還長，總不能一直賴在衛生間裏，感覺疼痛稍稍緩解的蘇茂林，高抬腳輕落地回到監室，不多時便再次陷入半睡半醒的境地，耳道裏充斥著獄友們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眼睛似閉非閉，好像能看到天花板上那個黑點。

    誒？黑點迅速擴大，眨眼就從蒼蠅大小過度到碗口粗細，最後直接飆至超過那種個人家用來儲水的大號塑料水桶，什麽情況？

    看著黑洞瑟瑟發抖的蘇茂林，想要閉上眼，可越用力看得越清晰，啊啊——有一團烏漆墨黑，雜亂無章的東西從裏麵慢慢鑽出來了，定睛再看，好像是一顆頭發亂蓬蓬的人頭？

    蘇茂林想逃，可身體好像被什麽壓製住，千金沉重，幸好手腳還能動，並用起來，揮舞踢踹，惶恐地嚷嚷：“去去——”

    那團東西沒被驅走，瞬間來到蘇茂林眼前，麵容扭曲猙獰，語調陰森尖銳：“老爸，你想不想我啊？”

    蘇茂林打了個激靈：“你——貞，呃，爽？”

    那團東西衝著蘇茂林呲牙一笑，暗黃的牙齒間血色淋漓：“哈，還沒把我給忘了啊！”

    蘇茂林戰戰兢兢地回應：“你可是我唯一的親閨女，我怎麽可能忘了你？”

    結果猙獰的蘇爽好像聽到天大笑話，笑得勝似癲癇發作，笑過之後，眼睛裏滲出紅得發黑的血淚：“你要真記得我是你閨女，會在那些壞蛋欺負我的時候不理不睬？”

    蘇茂林感覺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麽東西掐住，他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蘇爽連珠炮似的懟上蘇茂林

    “不幫我討回公道也就算了，甚至說什麽‘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這個辛苦拉扯我長大的親爹，比外頭的王八蛋更有資格玩兒’。”

    “至於你一直掛在嘴邊，什麽‘花了大價錢培養我’，也不過是覺得我比緹恩長得漂亮，犧牲緹恩來‘富養’我，將來好賣個大價錢供你揮霍。”

    “哈哈——我自身難保，你對我非但沒有一丁點的關心，反倒像個要賬鬼一樣對我步步緊逼，最後我被自己的親生女兒給害死，哪怕你不替我收屍，來祭奠我一下，我是不是讓我還有個心理安慰？”

    “可你沒有，你滿腦子就想你自己，好歹我們相識一場，父女三十幾年，用句老話說，就是連塊石頭也該捂熱乎了，對於我的死，你竟然無動於衷，哈，你好狠的心啊！”

    “像你這種人，不入地獄就不太公平了，蘇茂林——去死吧！”

    說到後來，竟變調成男聲，原本異沉重的身體，此刻轉為鮮明的痛感，好像重重地摔在地上，腦子裏隻剩下“完蛋了，要被抓去當替死鬼，死了死……”之類的念頭，心底的嗓音終於喊出來：“我知道錯了，算爹求你了——”

    “他媽的，半夜三更不睡覺，鬼吼鬼叫的不說，還把老子們當兒子，蘇茂林，你這賤骨頭膽兒挺肥啊！”隨著某重點部位一陣劇痛，蘇茂林猛然睜眼，就對上幾位眼珠子泛紅的獄友，恨不能馬上宰了他的凶狠眼神。

    腦子還不是很清醒的蘇茂林，下意識抬眼看向棚頂，哪裏有什麽水桶粗的黑洞，那裏隻是隱約可見臥著一隻蒼蠅，可見先前他看見的應該就是一隻蒼蠅，隻是後來因為極度疲乏產生了幻覺。

    分析到這裏後，蘇茂林的頭腦靈活起來，終於搞明白自己身陷什麽處境，難以遏製地顫抖起來，勉力擠出笑容，小心翼翼地解釋：“各位老少爺們兒聽我說，這是誤會，絕對的誤會，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剛剛做了噩夢……”

    “老子被你吵得睡不著，你他媽跟老子說這是誤會，誤會你個鳥——”隨後蘇茂林咬牙挺過了今晚的第二場圍毆，但他感覺自己的重點部位大概被報廢了，疼痛難忍，結果還被那幫孫子嘲笑他是慫包，居然尿褲子……

    大家揍累了就去躺著，蘇茂林也爬回自己的床鋪，沒多久又開始迷糊，這次竟又看到緹恩，緹恩還是當年最後一次看到的模樣。

    真的很稀罕呐，緹恩明明身材樣貌全都不如蘇爽，可幾年不見，再讓她們姐妹倆兒站在一起，濃妝豔抹的蘇爽竟被素麵朝天的緹恩給比下去，特別是緹恩生氣的時候，舉手抬足全都是風情，搞得他心癢難耐……

    蘇茂林腆著臉笑：“緹恩，你回來見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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