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吉爾聲音透出疲憊：“澤宇，你知道問題不在依依那兒。”

    “依依，哪個依依？”安澤宇火大地頂回去，“對，問題從來不在依依身上——不管是過去的‘再依依’還是現在的‘花依依’，都沒問題，問題是你邁不過心裏那道坎兒。”

    埃吉爾沒有回話，算是默認。

    安澤宇抬手摁揉太陽穴，深吸一口氣，聲調放溫柔：“埃吉爾，有病就去治，沒人會笑你不夠完美，畢竟人無完人，盡善盡美的家夥，會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輕笑一聲，“用句迷信的話來說，你十全十美，會遭天妒，等待你的將是天打雷劈……所以啊，做人隻要十全九美就好。”

    埃吉爾嗓音低啞：“我不認為對自己的要求高一些，有什麽不好。”

    一聽這話，安澤宇的嗓門又放大：“文珈洛，你要知道，時不我待，在緊要關頭，你沒有救回曾經立誓想要守護的‘小公主’，可說到底，那也是那個孩子自己的選擇，不是因為你的食言造成的，你還是我們之間那個完美的‘王子’，你明明比過去更強大，有能力守護你所愛的人，為什麽要退縮？”

    埃吉爾輕飄飄地：“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懂。”

    “就是做不到對吧？”安澤宇手攥成拳敲擊自己的額角，“對，或許還因為那個時候，你曾想過，讓真正的依依回歸本位，但辦不到，隻好將緹恩給拉回來，事過之後，覺得無顏麵對她？”

    埃吉爾輕笑一聲：“南城一直說我是個‘個黑心爛肚腸的偽君子’，你看，他還是十分了解我的。”

    安澤宇沒有反駁埃吉爾的自嘲，他隻是平靜地問：“埃吉爾，冷情如你，是如何愛上她的？”

    埃吉爾：“你這麽說，可是有點人身攻擊的意味兒了。”

    安澤宇慎重其事：“我是不是在詆毀你，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越是對所有人都好，其實越薄情，網絡上管溫暖一個女人的男人叫‘暖男’，而溫暖一群的那種，叫‘中央空調’。”

    埃吉爾笑說：“所以你打電話，是來跟我討論我的人品如何？”

    “你不要轉移話題，且不說我和南城這些和你一起成長起來的發小，包括你父母在內，在你眼裏都不算尤其特別的存在。”安澤宇歇了一口氣，補充說明：“當然，你跟我們相處的時候，會表現得比和平常人親近一些，但那也隻是‘表現’，根據大家相處的模式，推算出來的尺度，所以有時候，看到那樣的你，我會生出一種你是萬能的文二叔研製出來的人工智能機器人。”

    埃吉爾語調淡漠：“我看你是科幻電影看多了。”

    “但今年回國，你明顯和過去大不相同，甚至會投入十二分的熱情去完成某件事，我承認，我對脫胎換骨的依依感興趣，相處過程中，也有過怦然心動的感覺，但我最初會摻和進你們的生活，更大一部分原因，卻是因為你。”

    埃吉爾又笑出聲：“看來傳言非虛，你還真個彎的啊！”

    安澤宇嗤之以鼻：“你少跟我打馬虎眼，設想一下從小就研究的‘高仿真智能機器人’，有一天突然變成‘肉體凡胎的戀愛男’，換你你不好奇麽？”

    埃吉爾給出肯定回複：“讓你失望了，我還真不好奇。”

    “連正常人全有的好奇心都不存在的家夥，你怎麽能讓人說你不冷情？”安澤宇又看了看再依依房間方向：“時間緊迫，請你不要再轉移話題，我鄭重問你，你到底喜歡那個女孩兒哪點？”

    一段令人壓抑的沉默過後，埃吉爾開口：“她在我眼裏，是多彩又有活力的。”

    “哈？”這算什麽答案？安澤宇愣了愣，但埃吉爾已經承認他愛再依依，也沒必要繼續糾結他到底是怎麽愛上再依依的，當務之急是解決眼前問題，“埃吉爾，你認為強大如你，愛上的女人會因為你在那個時候選擇了過去的‘依依’而沒選她，就怨恨排斥你？”

    半天沒等到埃吉爾的回答，安澤宇兀自接續：“其實那個時候，真正的依依選擇和蘇爽同歸於盡，而宿在依依體內的緹恩，也因為解開前世畢生索求的謎題，執念淡了，想要離開……你大約也猜到了這點，所以在她陷入昏迷後，想要把真正的依依牽引回本體，這樣的結局，對於鑽進牛角尖裏的你來說，或許也是一種完美。”

    埃吉爾再次開口，聲調嚴肅了一些：“澤宇，我承認這段時間，你和我們走得很近，但你不是我，不要站在你角度，揣摩我的想法。”

    安澤宇痛快地說：“OK，我不猜你心裏怎麽想，我就是想要告訴你，依依對你也動了情，她畢竟是我長到這麽大，第一次真心實意想要去守護的女人，我希望她能獲得幸福，當然，也不是說她和南城破鏡重圓就不能獲得幸福，但南城那家夥，畢竟曾經那樣的傷害過她，何況南城有病——比你的‘完美強迫症’更嚴重的宿疾，我還是認為，我的依依應該和更優秀的男人走到一起。”

    埃吉爾卻說：“但事實證明，南城隻要和她在一起，再嚴重的心理疾病，都可以不藥而愈。”

    安澤宇皺緊眉頭：“所以你是真打算放棄了？”

    埃吉爾平靜地回答：“選擇權在依依。”

    安澤宇的嗓音明顯又上升兩個調：“文珈洛，老子拜托你清醒清醒，沒能信守兒時承諾，那隻能算是你人生中的一個小瑕疵，但你要是錯過依依，肯定會成為你這輩子的一個大缺憾，是‘小瑕疵’嚴重，還是‘大缺憾’要命，你心裏就沒個輕重麽？”

    埃吉爾輕聲說：“嗯。”

    安澤宇長出一口氣：“你已經刻意冷落依依好些日子，對你自己的懲罰做得足夠，這些日子南城很努力，努力到逐漸讓大家都接受了他，包括我也開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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