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軒？謝南城聽商業夥伴提到過，那是新近開的一家特色餐館，菜品出色，環境清幽自不在話下，關鍵是雖然規模不大，可私密性卻格外好，其包廂風格是在水榭基礎上設計建造，自然，離開水的也就不是水榭了——每間包房都在水上，彼此之間互不影響，在裏麵可以暢所欲言，是以吸引不少商圈朋友去那裏談業務。

    程宇蓮隻吩咐麥冬替謝南城取消中午行程，但並沒有告知麥冬她的安排。

    麥冬知道程宇蓮是個縝密的人，她怎麽說他就怎麽做，她不說他也不過問，所以最後還是程宇蓮自己打來電話告知謝南城具體見麵地址。

    就算不熟悉具體方位，這年頭也不怕，打開導航跟著走，輕鬆搞定。

    水月軒有自己的停車場，還配備著泊車小弟，配套服務很到位，給人的第一印象很不錯。

    謝南城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程宇蓮事先定好的包廂，兩人一見麵，謝南城首先微笑打招呼：“蓮姨。”

    程宇蓮先衝服務生點點頭，待對方帶上門離開後，這才上下打量一番謝南城，滿意點頭：“嗯，精氣神蠻足，不錯。”

    “多謝蓮姨誇獎。”謝南城邊說邊走到程宇蓮對麵位置坐下。

    程宇蓮先伸出手替謝南城斟了茶，之後才開口：“知道我這些日子去哪兒了麽？”

    這個開場白……謝南城抬頭看向程宇蓮，斟酌片刻後，搖搖頭：“抱歉蓮姨，我沒留心。”

    程宇蓮噗嗤笑出聲：“這有什麽好抱歉，要是對我刻意隱瞞後的動向一清二楚，才更應該道歉吧！”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也是呢，畢竟找了半輩子的人有了下落，並且結果比她原本預想的好很多，解開陳年老心結，怎能不歡喜？

    不過程宇蓮表現出如此歡愉的模樣，卻叫謝南城有點鬱結，心下忍不住吐槽：明知道我打不出您老的動向，還要以這話做開篇，也就是我懂您，換成安澤宇那白癡，搞不好要疑心你在故意下套詐他呢！

    當然，安澤宇也沒那麽愚蠢，謝南城隻是習慣性的把他拖出來鞭屍而已。

    謝南城默默吐槽完畢，幹笑著說了句：“蓮姨也會開玩笑了。”

    程宇蓮擺擺手，麵色一凜，嚴肅起來：“抱歉南城，雖然我最喜歡的是你，可前些日子看著依依那模樣，我還是沒忍住，就去見了你文二叔和文二嬸。”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謝南城抬眼看向程宇蓮，神色有點複雜，換位思考一下，將來錫予長大成人，假如有一天，遭遇同樣的感情問題——同時遇到兩個人，一個錫予喜歡的，可他這個當爹的卻不喜歡；而另一個，曾經傷害過錫予，而他這個當爹的卻很喜歡，兩個人同時追求錫予，自己這個當爹會怎麽做？

    因為有過現在的經曆，心裏急於補償他，也會因為錫予的心境變化，而跟著搖擺不定吧！

    謝南城低下頭，小聲道：“我理解蓮姨的想法。”

    但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卻不太能接受，畢竟大道理誰都懂，可身為當事人，做起來卻很難。

    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發現一根浮木，肯定會不管不顧，死命抱住，可逐漸擺脫生命危險後，卻又因為被浮木上的釘子紮得血肉模糊而對這根浮木生出不滿情緒——同樣的道理，身邊這些個親友，可以拯救他的命運時，他甚至願意賠上尊嚴去抱緊他們的大腿，可隨後又發現，這幫人非但不能幫他，還有可能拖垮搞死他，讓他坦然麵對，有點做不到啊……

    看到謝南城的臉色，程宇蓮的表情愈發凝重起來：“南城，我也明白，自己這種搖擺不定的做法，肯定會對你的情感造成傷害。”幽幽一聲長歎，“你的前半生，確實坎坷而不幸，但你想想，至少你生活安逸而富足。”

    聽到程宇蓮提起這茬，謝南城的心瞬間揪起來。

    “你從兩歲到十七歲，有我姐全心全意的愛你，還有你爸也寵著你，後來你目睹不幸發生，結果到頭來，卻拉著我那苦命的外甥女給你墊背，你‘渡劫’成功，卻讓她飽受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打擊，這還不算，四年後，你又纏上她。”

    無言以對，謝南城隻能借著低頭灌茶水掩飾自己的底氣不足。

    “因為你的出現，改變她原本給自己規劃好的人生軌跡，你改也就改了，哪怕稍微對她好一點呢！”程宇蓮痛心疾首地搖頭，“沒有，你非但對她不好，還要各種傷害羞辱她。”

    腦袋越來越低的謝南城，訥訥地說了句：“對不起。”

    程宇蓮苦笑一聲：“到最後，如果不是出現奇跡，她連自己究竟是誰都不知道，本該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卻淪為任勞任怨任剝削的小保姆，又在大好的年華，在我這個找她多年的姨媽眼皮子底下，默默無聞的死掉。”

    問心有愧的謝南城隻能重複：“對不起。”

    程宇蓮擺擺手：“南城，即便你要怨恨蓮姨跟你再而三的翻舊賬，那我也要說，現在的我，放在心尖尖的是我的外甥女，就算我和你達成口頭約定，但最後還是會選擇那個能讓依依獲得幸福的人。”

    謝南城點頭：“蓮姨，我是自作孽，如今蓮姨還肯給我機會，我已經很感激。”

    話不說不明，理不辨不清——如果他和埃吉爾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程宇蓮在和他做過約定後，沒幾天就跑去幫助埃吉爾，他的確有資格生氣，可關鍵是，再依依是他一次又一次深深傷害之後，又親手推出家門，到如今，程宇蓮不找他算賬，還承諾要幫他，他真該感激才對呀！

    舊賬翻多了討人嫌，見謝南城能放平心態麵對自己，程宇蓮才再次開口：“南城，知道今年8月9號是什麽日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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