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昊也朝著崗亭那邊看了過去，果然是楚鳳。

    雖然距離遠，但是那遠遠飄來的歌聲，和那條紅圍巾，憑這兩點特征就已然能斷定是楚鳳了。

    這是小鎮上唯一的崗亭，在十字路口邊上，以前是有崗哨的，後來有了紅綠燈，就沒有再設崗哨了。

    崗亭空了下來，成為孩子們偶爾攀爬和聚會的場所。

    崗亭有七八米高，樓下有門可以上去，然而沒有了崗哨後樓下的門就被鎖上了。

    外牆上緊有一展鐵梯子可以蹬上樓頂，楚鳳估計就是順著這梯子爬上去的。

    楚鳳站在崗亭的最高點，手中揮舞著紅圍巾，腳下踩著疊起來的木頭箱子。

    她唱著東方紅，歌聲雖然動聽，然而狀態岌岌可危。

    崗亭下聚集了很多老百姓，紛紛都來看熱鬧。

    方柔和韓昊一路小跑過去，擠進人群。

    抬頭看著楚鳳，不知道她踩在什麽東西上，身體正搖搖欲墜。

    “哎……”

    “別喊！”

    方柔剛要喊楚鳳就被韓昊攔住了，他擔心楚鳳瘋瘋癲癲被方柔這樣一喊分散了注意力，會從樓上掉下來。

    “你幫我拿著衣服！”

    說罷就將自己的夾克脫下來給了方柔。

    眼見著韓昊順著鐵梯爬了上去，方柔抱著韓昊的衣服緊張到不敢呼吸。

    韓昊利索的爬到了崗亭的頂端，他慢慢靠近楚鳳，輕聲安撫著：“楚鳳，你從箱子上下來，你姐叫你回家吃飯呢！”

    楚鳳看見韓昊臉上揚起笑意，迷亂著雙眼：“姐姐，叫我回家吃飯了！”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再跟韓昊問答。

    她一隻腳剛要從箱子上邁下去，隻聽崗亭下一聲急切的呼喚：“我的鳳啊！你快下來！”

    這一聲喊吸引了楚鳳的注意力，她將視線從韓昊身上轉移到樓下的胖大嬸身上。

    胖大嬸還在喊：“你這孩子，你站那麽高幹啥啊，你下來啊！”

    方柔心裏著急，拉著胖大嬸說：“嬸子你別喊了！”

    隻見此時楚鳳邁出去的退又縮了回去，見到胖大嬸喜笑顏開，直接攀上了圍牆。

    這讓在場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姑娘是個瘋子吧！”

    “媽呀，她不是要跳下來吧！”

    “這誰家的孩子啊！是個傻子吧！”

    “報警吧！”

    周圍議論聲此起彼伏。

    隻見楚鳳已經一隻腳跨出了圍牆，身體向前傾著，正在此時，忽然一雙手臂將楚鳳抱住，硬生生將人從圍牆外拽了回去。

    胖大嬸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方柔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韓昊將楚鳳抱在懷裏，從崗亭內的樓梯裏走下來，踹開了樓下鎖著的門，兩人有驚無險的從崗亭裏走出來。

    圍觀的群眾紛紛散去，隻聽一個圍觀的大爺說道：“小夥子，看好你媳婦啊！”

    韓昊不好意思的將楚鳳放了下來，也沒多做解釋。

    楚鳳害臊的低下頭，這一幕倒是驚呆了方柔；楚鳳雖然是個瘋子，但是男女之情還是有的，她竟然還知道害臊呢。

    胖大嬸驚魂未定的上上下下將楚鳳看個遍：“你個死孩子，我一眼照顧不到你就亂跑，你可嚇死我了！”

    方柔將衣服遞給韓昊，那衣服剛被一場大雨淋過還沒幹透，此時因為方柔緊張，雙手出汗，又給這衣服增加了幾分濕度。

    韓昊接過衣服：“我們回去吧！”

    幾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朝家裏去，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人群背後，有一雙眼睛正緊緊盯著這一幕，那高大的身影在混亂的人群中一閃即逝。

    回到家，一行人驚魂未定，特別是胖大嬸感覺壓力倍增，她最擔心的是自己要是有個危難著災的，楚鳳怎麽辦。

    楚鳳進了院子活蹦亂跳的跳起舞來，就像剛才的事與她無關。

    胖大嬸驚魂未定的坐到果壇子邊的小竹凳上，一邊努力穩定著心神，一邊用一種惆悵的眼神看著楚鳳。

    韓昊拎著藥去了後院給方母送藥去了。

    方柔坐到胖大嬸旁邊說：“嬸子，你不用操心，以後我幫你看著楚鳳！”

    胖大嬸哀歎一聲：“那可是個活人啊！早些年我綁過她，把她綁在屋裏！但是看她那可憐樣兒，心裏不落忍！後來就由著她，隻要她不出這個院我就能安心了！”

    “大嬸，楚鳳歌唱的好，人也長的漂亮，咋就瘋了呢？”

    提到這件事胖大嬸的雙眸哀愁的看著遠方，回憶翻湧而來。

    她的瞳孔漸漸方大，仿佛隱約可見當年的一幕又一幕。

    她說——

    我記得那是八七年的事了，楚鳳那年十七。楚鳳他爸是我小舅舅，他們那一輩，兄弟六人，他最小，我爸最大，所以楚鳳生的晚，比我小了很多，我雖然跟楚鳳是一個輩分，可在我眼裏，楚鳳就跟我自己家的孩子一樣。

    我小舅舅家本來條件不錯的，和我舅媽在都在毛紡廠上班，後來我舅媽跟人跑了，我小舅覺得丟人，投河了。楚鳳就跟著我過日子。

    我是個寡婦，沒孩子，代楚鳳就像自己親閨女一樣。按理說，我們姐倆啊，能把這日子過的挺好。

    可是就在那一年，她愛上了一個小夥子，兩人已經談婚論嫁了，就在辦喜事的前一天晚上，楚鳳說還差個紅頭花，說要去買，在高粱地裏讓人給糟蹋了。

    當天晚上這事就被傳遍了，第二天接親的車沒來。我們也沒上趕子找人家，畢竟誰也不願意娶一個不幹淨的媳婦，能理解。

    這之後楚鳳幾次想死都被我給我攔下了。

    有一次，楚鳳想燒炭自殺，把屋裏堵的嚴嚴實實的，等我發現的時候，她昏死在床上，我找來大夫給她瞧，大夫看出楚鳳懷孕了！

    按我的意思，就是悄悄的把孩子做下去。可是楚鳳不願意，那孩子就變成了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她打定主意不嫁了，帶著孩子過，眨眼間七八年的光景。

    每天孩子上學的時候我就叮囑；要是下雨了你就在樹下避避雨，別急著往家跑。

    可是咱沒文化啊，誰知道下雨的時候不能在樹下避雨呢就是那一年，下了一場大雨，那場雨好大啊，孩子躲在一顆樹下避雨，結果被雷劈死了！

    楚鳳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院子裏摘白菜，聽說孩子被雷劈死了當時就厥過去了，再醒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子了！

    你說這事怪我啊，還是怪命啊！

    胖大嬸說話的時候嘴唇都白了，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天邊的那幾片雲彩，好像那孩子就躲在雲彩裏。

    方柔聽了楚鳳的身世一股無名的火從心中湧起：“那這事就這麽拉倒了嗎？強奸楚鳳的人是誰？沒有個說法？”

    說話間，一道身影從門口一閃而過，方柔緊張了一下，是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