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要不要將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告訴方母，想著想著已經到了家門口。

    進了門，方母還在織著毛衣，嘴裏絮叨著：“這毛衣魏經理穿上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我應該在織之前給魏經理量量尺寸的，現在還差一個袖頭了，來不及了！”

    方柔走到床邊一把搶下方母手裏的毛衣：“人家魏經理不屑穿你織的，在哪兒買不著啊！”

    “你說的這是啥話？魏經理可不是那樣的人！”

    方母覺得方柔的態度有點奇怪，出去一趟回來就變臉了，好像對魏祁山有了看法，她這樣說魏祁山她不高興，人家魏祁山可是幫了她們母女不少忙的。

    方柔脫下外套抖落一下身上的雪，打了一盆熱水準備燙燙腳睡下。

    方母見方柔一臉不高興，心裏總覺得莫名其妙：“人和人之間哪能都一樣？東西送出去，算是咱們的心意，就當是謝謝他！”

    方母在心裏承認她跟魏祁山是曖昧的，但又不能直接說這件毛衣是向魏祁山示好的。不管多大歲數，人家男方沒有說破，她作為一個女人就得矜持。

    方柔知道方母在說什麽，她是在告訴方柔，魏祁山要是真對自己有心，這毛衣可以當成是在表達自己的心意。若魏祁山對自己無意，這毛衣可以當成是謝禮。事情做在中間，進退有度，給雙方都留著餘地。

    方柔一邊上床，一邊瞧著方母手上的毛衣說：“這毛衣大小挺合適的，隻是別累壞了眼睛。”

    說罷，睡下了。

    次日，方柔一大早起來灑掃房間，將早飯做好放在桌上，將門反鎖，出發上班去了。

    這一年來她都是這樣過日子，方母雙腿不方便，楚鳳瘋瘋癲癲沒人照顧，她去上班就隻能將兩人反鎖在屋裏。

    來到廠門口，一把小家雀一樣的聲音從不遠處將方柔召喚住。

    “方柔！你等等我呀！”

    是梨雨，她一邊叫著方柔，一邊朝著方柔跑過去。

    打心眼裏說，自從撞破了她和魏祁山那不堪入目的一幕，方柔對梨雨有了看法，誰家好姑娘會跟一個比自己大三十來歲的老頭子在一起？

    她忽然覺得自己看錯了梨雨，甚至看透了梨雨，她要比自己想象的有心計，這樣想來，梨雨接近她沒準就是為了接近魏祁山。

    梨雨跑到方柔跟前：“方柔，我有話跟你說！”

    一定是說昨天晚上的事，一定是讓自己別說出去，方柔猜到了。

    “梨雨，昨天晚上的事我就當沒看見，你也別怪我好奇，我想不明白，你一個好好的大姑娘，咋不能正正經經的談個戀愛？你跟魏經理躲躲藏藏的相好，耽誤了自己的青春。再說紙能包住火嗎？真要是傳出去了，你以後咋嫁人？”

    方柔的這番話也算是語重心長，她上一輩子見多了這種事情，好看的女孩子給老人當了小三被包養，年紀大了被老男人稍微給點錢打發走，錯過了最好的青春年華，最後嫁人都成了難題，到那個時候才知道，當初一時風光，最後卻落得個鶉衣棄袍的下場。

    梨雨低著頭，鴨梨黃的帽子襯的皮膚雪白，她垂著眼瞼熟思細想的樣子確實惹人憐愛。

    “我對魏經理是真愛，你不會懂的！我當你是朋友才告訴你，你不懂我也不怪你。我想跟魏經理有個結果，隻要他不嫌棄我，讓我一輩子跟著她我也願意，給他送終，養他老！”

    她像是深深卯足了勇氣說出的這番話，幾乎就要將方柔打動了。可是細細想來，梨雨這姑娘不簡單，她是鄉下人，家境不好，學曆不高，攀附魏祁山是想給自己博個好日子。她才不信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會愛上五十多歲的老男人這種鬼話。

    “你放心，昨天晚上的事就當我沒看見！”

    說罷，方柔朝著工作間走了進去。女工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她和梨雨回到自己的位置也開始了一天的活兒計。

    工作間裏紀律嚴明，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時，魏經理走了進來，同時身後跟著一個方柔再熟悉不過的男人。

    趙鵬程？

    魏祁山憨態可掬，眼睛從工作間的每一處劃過，落到方柔身上的時候神態已然沒有了昨夜的慌亂和難堪。

    他朝著正在工作的女工們擺了擺手：“大家都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廠新來的副總監，大家可以叫他趙總監……”

    趙鵬程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彬彬有禮的朝著大家鞠了一躬。

    “以後我負責質量監督，各小組的小隊長可要謹慎了，我可是個嚴謹的人！”

    女工們很捧場的紛紛鼓起掌來。隻有方柔雙手還在搬弄著活計。她臉上陰雲密布，去年大鬧方家的事兒猶在眼前，當時那一鬧，讓趙鵬程徹底聲名狼藉。

    廠裏將趙鵬程開除了，他沒臉在鎮上呆下去，就離開了達安鎮。

    這人渣，不知道在哪裏混了一年，眼下風聲鬆了，他殺人放火的事情被鎮上的人漸漸淡忘，他卻又回來了。真是惡人作惡天不收！

    趙鵬程的眼神劃過方柔陰雲密布的臉，卻全當沒看見，憨笑中緩了緩態度繼續說：“不過大家也不要太拘謹，我最想看到的是，工作中大家嚴肅認真，工作後大家輕鬆相處，像一家人一樣，無論是在廠裏和廠外，都能團結一心！”

    他話音一落，工作間又是一片掌聲。

    道貌岸然！方柔在心裏咒罵一句。

    “好了好了，大家各自都忙碌起來吧，我相信在趙副總監的領導下，這個月的月績一定會更上一層樓的。”

    魏祁山將趙鵬程的話接了過去，兩人互相打完了官腔便引領著趙鵬程朝著辦公室走去。

    方柔一生氣，手上的動作都重了不少，更是心不在焉，正想著冤家路窄，不小心碰倒了手邊上糊信封的膠水瓶子。

    梨雨早就注意到了方柔神色不對，膠水瓶子一倒下，她趕忙拿毛巾將流淌出來的膠水按住，擦了擦。

    “你想什麽呢？”梨雨小聲的問她。

    “沒什麽！”

    方柔沉了沉氣息，若無其事的回答。

    隻聽身後兩名嚼舌頭的女工悄聲議論道：“你知道嗎？這新來的副總監是縣裏的一家印刷廠派來的，聽說咱們廠被那家印刷廠並購了！”

    “真有這事兒啊！沒聽說啊！怪不得上個月傳出來要裁員呢！”

    另一名女工小聲的應承著。

    梨雨壓低了聲音悄悄問方柔：“方柔，啥叫並購啊？”

    “就是一家大公司，通過產權交易的形勢在一定程度上取得另一家公司的控製權，用這種方式擴大資本價值！”

    梨雨跟本沒聽懂，歪著腦袋，眼睛睜的大大的：“啥意思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