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雞骨頭的男人繼續調戲，顧耗子埋著頭，將酒杯裏最後那一口酒一仰脖灌進肚子，然後放下酒杯，猛的竄到那人的麵前，拽住那流氓的領子一拳揮了過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讓人猝不及防，半句廢話都沒有。

    隻見一拳下去那人已經被打的人仰馬翻，顧耗子還不依不饒一拳又一拳砸在那人的腦袋上。

    那人被顧耗子打的鼻青臉腫頭破血流，方柔拽著顧耗子嚷嚷著：“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顧耗子順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子朝著那人頭頂砸去，啪的一身，酒瓶子碎了一地，那人當即就被砸暈了過去。

    其餘的幾個小流氓見狀都傻了，看樣子不是在街上混事兒的，也不過就是幾個不回家的野漢子。其中一人指著顧耗子戰戰兢兢的說：“你別走，有膽子就別走，我可報警了！”

    顧耗子順手從皮夾克的兜裏掏出了一千塊錢，摜在那幾個小流氓臉上。

    “帶你哥們看病去吧！”

    回身拉起方柔的手，朝著巷子口的一片黑暗中走去。

    走出老遠，方柔才緩下一口氣來，明明是她被調戲了，卻弄得跟做了虧心事一樣。

    那人血肉模糊的臉在方柔腦海裏揮之不去，顧耗子生猛的樣子簡直跟從前判若兩人。

    不，不是生猛，是極端，是暴戾，是一種不要命的瘋狂。

    顧耗子拽了拽方柔的胳膊：“還沒緩過神兒來那？”

    方柔訝異的看著眼前的顧耗子：“我覺得……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顧耗子看著方柔笑了，那笑容帶著一絲冷冽，帶著一種習慣性的桀驁，又帶著半點溫柔。

    “我看不得別人欺負你！”

    方柔心頭纏繞著感動，卻又隱隱感受到這話裏帶著涼意，她覺得表麵上看是這樣，但本質上顧耗子隻是在報複，對命運對他的不公平進行報複，報複的對象可能是任何人，可能是任何一個原因。他就像一團憤怒的火，從他家人死後，這團火就一直沒有熄滅，這團火炙烤著他自己，現在要來炙烤別人了。

    想到這，方柔淺淺笑了，她驀的雙眸中帶著心疼的看著顧耗子。

    “顧耗子，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在城裏幹啥呢？”

    “不是跟你說了麽，打工，流浪，做買賣，反正是活過來了！”

    “哦……”

    方柔斷定顧耗子撒謊呢，他不說實話，她便不再問了，問多了顯得生分。

    回家這一路都是暗淡昏黃的小路燈，方柔跟在顧耗子身邊，隱隱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男性占有欲，她預感到似乎此時此刻要發生什麽。

    果然，眼看就要到家了，顧耗子卻猛的一把將她壓在牆上，寬厚的身軀將她小小的個子圍著，堵得嚴嚴實實的。

    方柔不躲不閃，隻認真的說了一句：“顧耗子，咱倆不可能！”

    她了解顧耗子的為人，他本性是善良的，他見不得別人欺負她，他就更幹不出欺負她的事兒。

    顧耗子將頭埋在方柔的肩膀上，抿著唇，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嘶啞著響起。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覺得我窩囊！我今天就想告訴你，我也是個男人……”

    猛地，他一把扯開方柔的領口……

    方柔慌促的按住了他的手，她先是一驚，而後有點亂。

    他就這麽貪婪的看著她，喉結滾動了一下，神色中卻帶著膽怯。

    她反倒平靜了下來，雙手從他大手上落下，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像是要剖開他的心。

    “你咋不躲呢？也不喊！你真不把我當回事？”

    他被方柔的冷靜震驚了，哪有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不慌的？不怕的？

    “因為我了解你啊！”方柔說的胸有成足，對這個男人有著十足的把握。

    顧耗子猛的一慌，在這個女人的眼前他有種沒遮沒掩的感覺，完全沒了分寸。

    他臉上忽然間掛上一個笑容，堵住方柔的胳膊撂了下去，再也不敢去碰方柔被撕開的領口，更不敢看領口間裸露的皮膚。

    “真是喝多了！我喝多了！”

    啪！的一聲，方柔甩手給了顧耗子一個耳光，打得顧耗子一愣。

    “咱倆扯平了！”

    說罷，方柔朝著家門口走去。

    顧耗子還愣愣的站在那兒，帶著遺憾的崇拜的寬慰的目光跟方柔的背影和解。

    方柔走到門口回過身子：“如果你不再是你以前的你了，那我肯定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這話說的意味深長，說的像一把刀。說這話的人舉著刀，帶著對兩人間情感深處無限的了解躍躍欲試。像是警告，像是感慨，像是若顧耗子不答應她就要手起刀落將兩人之間的友誼和聯係斬斷。

    顧耗子又掛上了他招牌一樣的無賴笑容，嬉皮笑臉的，笑的很苦澀。他知道在他對她進行情感敲詐的同時，她卻反過將他威脅住了，這女人真厲害！

    ……

    第二天，梨雨自殺的事情就在廠裏傳的沸沸揚揚了，廠裏的女工們終於有了可嚼舌根的八卦。

    “你們聽說沒有？梨雨自殺就是為了魏經理，聽說是想跟魏經理相好！”

    “什麽啊！是方柔和梨雨都相中魏經理了，兩人爭的厲害！”

    “不是吧！現在的小姑娘這麽真是不要臉，見到有錢的男人也不管多大歲數就往上生撲？”

    方柔來上班，一路聽到的都是這些不負責任的謠言，女工們看她的眼光變得鄙夷了。

    方柔坐到自己的崗位上，將剛打好的一缸子水狠狠往桌上一頓，阻止了身後那些女工們的竊竊私語。

    身旁就是梨雨的位置，她本以為梨雨不來了，死裏逃生一回咋不得在家歇兩天。

    卻沒想到梨雨眨眼間出現在門口，她對那些謠傳置若罔聞，同方柔一樣若無其事的來到自己的位置。

    兩人心裏都隔著什麽，很近的距離，中間卻夾雜著無盡的硝煙，戰火一般。

    就在此時，趙鵬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衝了正在幹活的女工們拍了拍手。

    “打家都停一下手裏的工作！”

    他仰著笑臉，打斷了女工們手裏的工作，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我呢！這兩天看了一下咱們廠前幾年的業績，了解了一下最近一段時間我廠的運轉情況！嗯……不盡人意！現在市場經濟發展的速度太快了，我們也得跟上步伐啊！我們的產品要迎合市場的口味，要改革，要創新，要在事業上更上一層樓！”

    他說罷大手一揮示意可以鼓掌了。

    然而工作間裏卻一片寂靜。

    這裏的女工文化程度都不高，壓根沒聽懂趙鵬程在說什麽。

    台下一名女工搭茬道：“啥是改革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