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不等蘇月漓開口，顧陵忽然注意到了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小賊，好奇的問道。

    “小姐從外麵撿回來的小賊。”紅袖沒好氣的答道。

    “添香！”蘇月漓暫且沒有理會這邊，揚聲喚道。

    紅袖隻是蘇月漓的貼身侍女，平日裏伺候她的可不僅紅袖一個人。

    “小姐。”一名丫鬟聞聲走了進來。

    “帶他下去洗澡。”蘇月漓伸手一指小賊，吩咐道。

    “是。”添香答了一聲，領著小賊出去了。

    “你們怎麽了？”顧陵覷著兩人神情都不對，疑惑的問道。

    “我不過是見他可憐想要將他留下，你怎麽就看他如此不順眼，說得都是些什麽話。”蘇月漓開口嗬斥道，語氣罕見的嚴厲，“以貌取人，誰教你的！”

    顧陵吃了一驚，他還從沒見過小姐生紅袖的氣。

    紅袖嘟著嘴，垂頭不語，簡直將委屈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小姐，紅袖姐姐怎麽會以貌取人呢？她明明很善良的。”顧陵小心翼翼的說道，“當初我還是被紅袖姐姐帶回來的。”

    顧陵能有機會在蘇月漓身邊服侍的原因其實與今日那小賊差不多，隻不過看到他一副慘兮兮的模樣一時心軟的人是紅袖罷了。

    蘇月漓這才想起來這件事，語氣緩和了一些，奇道，“顧陵說的卻有幾分道理，那你說說，為何今日如此嫌惡那個孩子？”

    紅袖委委屈屈的開口說道，“我厭惡他不是因為他髒，也不是因為他身份卑賤，我最討厭品行不端的人了。”

    她自小跟在蘇月漓的身邊，蘇月漓讀過的書她多少也看過一些，蘇月漓聽過的大道理她多少也知道一點，因此品性極其端正，最是看不慣那等偷竊之人。

    可是品行端正歸端正，她到底還是沒能學會蘇月漓的寬厚。

    “紅袖姐姐，那你會討厭我麽？”顧陵開口問道。

    紅袖不解，“我討厭你做什麽？”

    “當初，我也險些就去偷了。”顧陵低下了頭，聲音越來越弱，到了後來紅袖幾乎聽不清。

    “你……”紅袖一時語塞。

    “我沒讀過書，不懂什麽高尚的大道理，真的到了餓得活不下去的時候，我也會去偷的。”顧陵輕聲解釋道，“隻不過我運氣好，在沒去偷之前就被你帶到這兒來了。”

    蘇月漓輕輕歎了一口氣，心緒有些複雜，顧陵說的話在那些君子眼中或許是為人不齒，可這的確是人之常情。

    “真的麽？”紅袖心底一驚。

    她從小就跟在小姐身邊，雖說遠沒有小姐那般的錦衣玉食，但也吃得飽穿得暖，長大後小姐與她親近，偌大的蘇家人人都待她好，餓到活不下去的日子她當真沒有經曆過。

    “真的。”顧陵抬起頭直視紅袖的雙眼，“那個弟弟是被迫無奈才去偷吃的，本性或許不壞。”

    “紅袖你放心，若是他當真敗壞本性，日後再犯的話，我第一個容不下他，必定將他趕出去。”蘇月漓沉聲說道。

    “是紅袖看人眼拙，小姐恕罪。”紅袖俯身行禮，誠懇說道。

    蘇月漓緩和了麵色，親手將她扶了起來，“知道錯了就好，以後不準這樣了。”

    “小姐，我剛剛聽到你說要將我送出去獨當一麵！”顧陵見兩人何解，頓時雀躍起來，問起了自己的事。

    “怎麽，這麽急著想要出去？”蘇月漓揚了揚唇角，故作嗔怪的說道，“你這個小白眼狼，平日裏待你那麽好，翅膀一硬就想往外飛。”

    “才沒有。”顧陵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這不是想要早點長大，以後好保護小姐麽！”

    “小姐哪裏用得著你來保護。”紅袖也回到了先前伶牙俐齒的模樣。

    幾人說著話，房門一響，正是添香帶著已經洗幹淨了的小賊走了進來。

    那小賊看起來邋遢極了，如今洗了澡又換了身幹淨衣服，整個人倒也算是眉眼清秀，隻不過常年風吹日曬得膚色有些黑，身上也有不少疤痕。

    “你下去吧。”蘇月漓吩咐了添香一句，走上前去親昵的拉起了那孩子的手，“以後就留在姐姐身邊，好麽？”

    孩子點了點頭，又怯生生的瞥了紅袖一眼。

    紅袖自知是剛剛自己太凶狠，嚇到了他的緣故，主動俯下身溫柔的說道，“剛剛是我錯了，以後不會那樣了。”

    孩子見自己不再被人討厭，整個人雀躍了幾分，連連點頭。

    “你有名字麽？”蘇月漓問道。

    “章洋。”孩子答道。

    “章洋。”紅袖拖長了聲音將他的名字念了一遍，評價道，“還真簡潔。”

    蘇月漓輕輕撫摸著章洋的頭發，揚了揚唇角，“明日你去給他專門請個教書先生來。”

    “是。”紅袖應了一聲。

    這孩子看起來不是呆頭呆腦的樣子，若是留在身邊好好調教，說不定日後也能是個獨當一麵的人才。

    章洋的突然出現暫時衝淡了蘇月漓深陷悔婚之事的煩躁，在接下來的幾日裏整理好了心情。

    “小姐，你知道麽？北平城裏近日新開了個大商鋪，叫什麽……百貨大樓。”紅袖一時記不住這個有些拗口的名字，想了想才一字一頓的說出來。

    “知道。”蘇月漓點了點頭，“聽說不少人都去逛了。”

    那年洋人注資在北平城中建起了第一家百貨大樓，裝潢華貴，裏麵的東西全都是精致的西洋貨，價格貴得很，尋常百姓家根本買不起。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百貨大樓很受貴家子弟們的追捧，仿佛從裏麵多買幾樣東西就顯得自家高人一等一般。

    蘇月漓對西洋貨不大感興趣，對追風湊熱鬧就更加沒心思，也就一直都去逛過。

    “小姐，不如我們去逛一逛吧。”紅袖笑嘻嘻的提議道。

    蘇月漓不大喜歡喧鬧，紅袖卻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一聽說那百貨大樓開業，早就心中癢癢，前幾日小姐心中煩悶她才忍著沒敢開口，近幾日見小姐好轉了許多，便再也壓製不住。

    “你這丫頭，哪裏熱鬧便往哪裏鑽。”蘇月漓無奈的笑了笑，“也罷，你想去便一起去看看吧。”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