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在地平線以下，上海的街道上已有勤奮的人們趕在上班路上，沿街售賣早餐的小販吆喝聲吵醒了庚臾錦，她拉開窗簾的一瞬便見霧氣漫天，將這座國際化都市的光彩全數遮蓋在細細密密的水霧之下，此時的上海和任何一座城市都沒有區別。。

    她嘴裏罵了句髒話，趕緊收拾完備去敲張蘊離的房門，隻敲了一下門便被打開，張蘊離側過身子讓她進屋。

    庚臾錦走進房間，看到蘇靈均還端坐在椅子上，竟似一座雕像般一晚沒挪動過似的。本來她很想趕緊回博陽解決這樁事兒，但是此時卻又有絲僥幸，她真的不想蘇靈均見到莫凡，霧天給了她一個完美的逃避借口。

    正在想著，張蘊離已經收拾好從洗手間出來握著手機道：“我給航空公司打了電話了，說飛機可能延遲兩小時左右，但是今天能起飛。”

    庚臾錦有一時失落，而後又想能早點回去也好。她記得還在公司上班的時候聽到張蘊離跟秋玲說過一句話：“如果你覺得這件事很煩，最好的方法就是早點解決它。”

    到了機場，兩人一魂都被候機廳的情景嚇了一跳。因為前一天的航班延誤，機場裏聚集了很多人，活像菜市場般嘈雜又紛亂。

    庚張二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蘇靈均無奈隻能站在旁邊。突然聽到飛機轟鳴聲，擔心地說：“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他的話隻有那兩人能聽到，張蘊離意識到這一點沒有回答，庚臾錦卻一臉陰鬱地說：“放心吧，就算飛機出事死的也是我們，你也不會再死一次。”

    她雖是對蘇靈均說，但在旁邊的人看來卻以為她是對張蘊離說的，張蘊離聽完她的話後擔心旁人多想，微蹙眉頭。但旁人卻都以為是這帥小夥之前經曆過什麽生死關卡，加上這裏坐的都是同一個航班的，聽到庚臾錦說這種話難免覺得不吉利，紛紛不悅地蹙起眉頭。

    飛機本是平穩飛行，蘇靈均隨時變換著位置以防乘務員穿體而過。

    飛機突然劇烈顛簸起來，張蘊離下意識地抱住庚臾錦，擔心如果有什麽情況自己還能給她做緩衝。

    庚臾錦本來一直不悅，但在他的臂彎裏抬起頭時正看到他眉頭皺成一團，眼睛緊閉，分明自己也很害怕，卻還是下意識的護住自己，因為蘇靈均縈繞在心裏的煩悶這一刻突然盡數消失。

    等顛簸稍稍平穩後，乘務員通過廣播告知乘客隻是遇到氣流的正常現象，張蘊離這才緩緩鬆開手，幫庚臾錦整理好微亂的發型才正身整理發皺的外套。

    回到往生閣後，庚臾錦拿著手機遲疑許久，張蘊離也不催促她，直到蘇靈均走到她旁邊問：“你是不是要給她打電話了？”

    庚臾錦看了看蘇靈均，歎了口氣撥通莫凡電話。

    半個小時後莫凡終於來到往生閣。

    蘇靈均本坐在紅木椅子上喝著陰茶，但當看到庚臾錦下樓以及緊隨她身後的莫凡，他的茶杯“啪”地落在地上，響起清冽的破碎聲。

    莫凡被這聲音嚇得一怔，但看地下室裏分明隻站著張蘊離一人，拉著庚臾錦興奮又略帶害怕地問：“這裏……有那個啊？”

    “清怡。”蘇靈均喉頭哽咽地喚了一聲，莫凡卻沒有任何反應，還在等著庚臾錦回答。

    庚臾錦瞄了他一眼，對莫凡道：“嗯，有一個遊魂在這兒。”

    原來她看不到自己

    蘇靈均失落地向前走了兩步，想認真看清莫凡。

    莫凡卻渾然不知地走到張蘊離旁邊，她對著凡人雖然高冷，但此時卻難掩興奮，終於像個二十多歲的活力少女般，眼神失焦地對著黑暗的地下室揮了揮手，溫婉一笑，語氣溫柔地說：“你好，我叫莫凡，是庚臾錦的朋友，這一次我會和她們一起回去給你贖罪。”

    庚臾錦正要打開抽屜的手頓了頓，張蘊離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三人的反應，率先打破這僵持的局麵，對莫凡道：“我們這次去上海看到一幅畫，你先看看吧。”

    說罷拿起那副畫軸，在莫凡麵前展開。

    雖然地下室裏隻點了一盞煤油燈，莫凡還是借著微弱的火光看清了畫中女人的長相，她差點都要以為這是自己什麽時候拍了一副照片再被人臨摹出來的，可是自己分明沒有過這樣的照片！

    她驚訝地捂住嘴，指著畫看了看張蘊離和庚臾錦，吞吞吐吐地問：“這——這是？”

    庚臾錦不答，張蘊離便接過話頭：“這是咱們遇到的遊魂生前給他妻子畫的，已經有百年左右的時間了。”

    “妻——妻子？”

    莫凡似意會到了什麽，捂著嘴的指尖微微發抖，庚臾錦走過來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放了一顆赭色藥丸，淡淡地說：“這次任務或許和你的前世有關，如果你真的想參與，把這顆藥丸吃下去，就能看到那個遊魂，聽到他說的話。但是如果你不想知道，沒人能逼你。”

    說罷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接到：“你知道的，我這行當，遇到的遊魂前世經曆的都不是什麽好事，我其實不想讓你參與這次任務。”

    她期待地看著莫凡，如果她拒絕參與，無論蘇靈均說什麽也勉強不了！

    莫凡神情複雜地盯著藥丸看了許久，最後沉下心閉眼仰頭吞下，與此同時，庚臾錦輕咬著嘴唇將頭撇到一邊，張蘊離走到她麵前環抱住她，拍了拍肩膀。

    庚臾錦看向張蘊離，他對自己比著口型，說的是——相信莫凡。

    “清怡。”莫凡聽到旁邊傳來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努力地在腦中回想這個聲音是否有那麽一絲熟悉感。

    沒有，完全沒有印象。

    她緩緩睜開眼睛，轉過身便看到蘇靈均站在她旁邊，期待又似為難地與她對視。

    “清怡。”蘇靈均上前一步想牽她的手，莫凡下意識地後退。

    她從不讓男人和自己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這是她潛意識的反應，但看在蘇靈均眼裏，卻像是在故意回絕他。

    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如此陌生又疏離，就像當年她滿眼滿心都隻有另一個人，就像多年後她知道事情真相看他時那般。

    張蘊離微微上前一步，走到莫凡旁邊問：“有什麽印象麽？”

    莫凡搖搖頭微垂著眼眸道：“不認識，完全想不起來。”

    “莫凡就算是冉清怡的轉世，投胎之後也不可能對前世有任何記憶的。”庚臾錦一邊說一邊搬著椅子。

    四把椅子圍成不規則的弧形，三把有規律地彎曲排列，另一把與三把對峙，如果有第五個人一看到這陣形，便知道是對立的兩隊人馬。

    蘇靈均自覺地坐到落單的椅子上，庚臾錦坐到中間，張蘊離和莫凡從兩邊挨著她坐下。

    她冷冷地看著蘇靈均道：“人我給你找來了，你可以說說前世造了什麽孽了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