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阮靈玉這些天過於思慮，躺在床上後不久，她便呼呼睡去。

    而本該也睡下的裴筠則是起身，打開了那扇門。他回望，那床上蜷縮著的人，露出一抹笑意後匆匆離開。

    走出警察局，已經離開的武陟開著車停留在外。

    見到裴筠，他難得不嬉皮笑臉。

    “快上車。”

    裴筠了解了其中的緊急，帶風而行，至車門前停下。裏麵坐著的尤伶幫忙推開，讓出了座位。

    “溫豫來信，他在中途遇襲。火車上也有那些人。”尤伶在裴筠坐穩後，沉聲說道。溫豫受了不小的傷，也幸好那些人盲目自信實驗體。沒有在人前露麵，“溫豫殺了幾個，他們來不及帶走屍體。”

    血液在途中已經遺失，幸好溫豫聰明，留下幾具屍體。

    “瘟神帶著小孩在鳳城下了站，躲開人群後走了水路，那些屍體被我們的人秘密收集送到了南都。”說話的是武陟，但很快尤伶就接著說了下去。

    “嘖，要不是我青龍幫幫你，你們的人在半道就會被伏擊。”

    尤伶說的自大，可裴筠能聽出幾分真意。

    他咳嗽了兩聲，昨天睡覺被阿阮搶了被子，有些著涼了。

    “直接告訴我，溫豫和孟樂清怎麽樣了。”

    這得尤伶來說，青龍幫消息最為靈通。“溫豫和孟樂清轉了水路後，沒有遇到任何危險。隻是暫時不打算去南都，孟樂清因為襲擊的事情，病情突然加重，所以他決定先帶他去蘇城。你也知道，蘇城那個老家夥懂得可比藥老人多。”

    欺世盜名，沽名釣譽。

    八個字給了蘇城的鬥芷君二子，但不得不說，他妻子的父親是個仁心醫者。

    裴筠點了頭，沒有想過責怪溫豫。

    “北山又發生了什麽？”裴筠靠在車背上，眼眸卻是不轉。

    武陟抓著方向盤的手突然跳出一個中指，曲著敲打方向盤。“那個殺死卜凡凡的人死在了幽譚。”

    卜凡凡？又是哪個不知名的人。

    尤伶聽的很是糊塗，這怎麽最近北山老死不認識的人。

    裴筠則是嗅到了其中不尋常的味道，“有沒有查過，他們死前都接觸過誰？”

    武陟鄭重的點頭，查過，不止查了，還查出不少東西。

    “這件事情，和你老婆也有點關係。”

    裴筠喜歡武陟的上道，也被話的內容弄皺了眉頭。

    和阮靈玉有關係，銀鐲子？

    很快，他就聽到武陟說道：“確切的是，和你老婆以前的丫鬟有不少的關係。”

    裴筠和尤伶腦海中都有個模糊的臉，阮靈玉的丫鬟，應該就是被人救走的那個吧。

    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此時，他們要趕去幽譚。

    那裏有個人在等著。

    ……

    “太太，這裏陰氣這麽重，對您肚子裏胎兒不好。”一個穿著丫鬟衣服的人對著站在幽譚旁邊的富貴太太說話。深深的潭水已經沒了清明，幾次三番的打撈屍體，這裏很早就成了渾水。

    那富貴太太穿著黑底金花的織錦旗袍，厚厚的披肩遮住她卷曲的頭發和瘦削的肩膀。

    她的眼是不常見的狐狸眼，勾魂攝魄。

    這位太太左右不過雙十年紀，但氣質已經非常老成。她雙手撫摸著肚子，哼笑：“這世間要是真有鬼魂，死的人就不止這麽一個兩個了。他們的怨氣，足以浮屍千裏。”

    丫鬟沒接話，太太自從懷孕後，便一直說這些話。

    倒是在旁邊的存在感極低的老婆婆，嚴詞責怪了那位太太。“太太，你現在已經有了身孕，說話做事要注意。”

    富貴太太沒再說話，她淺笑看回那幽譚。

    深潭之上倒映的雲影，樹林，以及那揮之不去的詭異。

    “阿媽，你看，那些人都在笑。”她突然回頭，慘兮兮的對著先前與她說話的老者。

    老婆婆嚇了一跳，後退兩步站住。聽到後者的笑聲才知道是取笑自己，本想有怪上幾句，但始終沒敢出聲。

    這僵局，在裴筠三人趕來後才解除。取而代之的是，老婆婆和丫鬟的謹慎以及恐懼。

    裴筠注意到，但沒有在意。

    在場的三人都是殺過人，身上的戾氣是藏不住的。要真有人不害怕，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麽底牌。

    反倒是富貴太太，她麵容仿佛笑僵了。

    “你……你來了”

    她很不確定裴筠還願意理自己，畢竟當年是她……是她拋棄了他。

    裴筠沒有開口，他目光帶著些許的質問，看向武陟和尤伶。

    後者怕富貴太太失落，上前一步打起了招呼。“清如許，沒想到你居然是我們之中最早嫁人的。真是想不到，當年騎馬揮鞭的小女孩，已經嫁為人婦，要為人母了。”

    客套話，尤伶說足了。清如許的家族和尤伶的家族算是南都同等大家，前者看破世間，便隱居了；後者則是被陷害，家道中落，隻剩下尤伶一人。

    清如許的眼光鎖住了裴筠，絲毫不理尤伶。

    武陟看尤伶沒有幫自己，隻好訕笑解釋：“我也是才看到她留下的記號才知道她來了景城，不是想著大家都是舊識……”

    裴筠沒有繼續聽武陟的話，他嗯了聲，隨後對著喃喃自語的清如許說道：“有事？沒事我要回去了。”

    留下記號，是有緊急事情才會做的。

    “沒……沒事，我路過這裏，知道你在，所以……所以想見見你。”

    清如許心中多了很多情感，和先前死寂不同，她仿佛活了。那雙眼，留著波光，不避諱身旁的人。她清如許，無法忘記裴筠。

    可那男人，像是一堵牆。

    連絲回應也沒有，“你……你別走。”

    裴筠轉身就走，讓清如許意識到他已經不再在意她。憤怒，嫉妒……這些情感全成了昨日黃花。顧不得別人，她跌跌撞撞的跑過去，要不是肚裏的孩子，或許就能留下裴筠。

    清如許想著，手已經抓住裴筠的衣袖。

    “阿筠……”

    裴筠一下甩開清如許，讓本就不便的女人差點摔在地上。

    “清如許，”他皺著眉，很是不屑的說道：“阿筠，隻能我的女人叫。如果讓我從你的嘴裏再聽到，我可能會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柔了目光。

    這一發現，讓清如許十分著急。“阿……裴，裴少帥，我不是有意……”

    裴筠沒空和這女人玩，瞪了眼看戲的兩人，他要盡快離開，不然晚上給阿阮的驚喜就不能展示出來了。

    而那兩個男人，要做出犧牲。

    武陟路過呆滯的清如許，有些可憐的說道：“如許姐，我早就說過他現在喜歡的是阮靈玉，你又何必……”隨即，在清如許握上他的手後，又改口說道：“姐，我覺得裴少多少還是記掛你的，再說了，隻要你離婚了，他絕對把持不住自己。”

    說完，他頭也不回，去追裴筠。

    “等等我啊。”

    而在他緊握的手裏，有折疊好的紙條。

    清如許，不是來找舊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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