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筠心裏念著阮靈玉，步伐在台階前停下。

    雜草枯黃，霜水化成露水，落入土壤之中成了雜草的生命力。這條路通往的地方就是那個仙人的觀，環境幽深，要不是暗地裏打探，或許根本找不到。

    明裏有武陟和尤伶掩護，暗裏裴筠改裝在南都打探。雖然做不到瞞天過海，但是有這段時間就夠了。

    來往的人很稀疏，大多是女子。

    有幾個停下來，大約是瞧見男子來這很是稀奇。

    “夫人，你看那男人該不會也是來求子吧？”話音是在裴筠身後想起，聲音似曾相識。

    又傳來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是在小聲的責備說話的人多嘴。裴筠這下更加覺得耳熟。他緩緩回頭，那兩人擦肩而過，側顏美好如玉。

    她眼角是微微下垂，皺紋在眼周四處出現。這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和那個丫鬟不一樣。丫鬟青春亮麗，看著就像春季的迎春花。

    裴筠隨著女人身影而去，差些脫口叫出名字。

    他在南都的事情暫時還不能讓裴家的人知道，特別是知道裴玉儀還在南都，一旦行蹤暴露，恐怕暗處的蛇就會逃竄。走遠的兩人在山道的台階裏消失，裴筠看著暗下來的天，抬起腳，準備跟上去。

    壓低的雲層，與山成為了別樣的風景。

    很快，在裴筠消失後，下起了大雨。

    ……

    換了衣服的兩人回到了房間，明籟看餘音端起果汁一口氣喝下，倒是多了些愧疚。

    “熱不熱，要不我去開門。”阮靈玉問了聲明籟，得到否定的回答。看了下手表，現在已經快四點了。明籟好像有事情，她一直發呆看著果汁。

    等阮靈玉喚了好幾聲，明籟才回神，“我家是靠近南都的一座小城裏，家裏不止我一個孩子。我有個哥哥在小時候就被賣了，等我長大，家裏稍微不窮了，但是供不起我讀書。”

    這時代，像平常家境的女子，都是被關在家裏幹活的。

    明籟眼裏有些光亮，像是珠寶。

    阮靈玉附和的點頭，明籟小小抿了下果汁。“我還有弟弟妹妹，他們需要錢。我父母偷偷的商量說要賣了我，就像是賣了我那殘疾的哥哥。最後我逃了出來，到了這裏。接觸了很多東西，燈光下，所有的美好都被放大。不好的，肮髒的躲在了黑暗。”

    明籟說的激動起來，她喝了很大一口果汁。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往下，一下冷靜了她的情緒。

    對不起，餘音。我想成為人上人，我要抓住機會。明籟心裏道歉著，隻要，隻要這次能讓她出演女主角，那麽下次她一定會幫助餘音。

    僅存的愧疚被喜悅和憧憬衝淡，她想象著自己穿著最美的禮服站在人群之中。雙手一揮，所有人都為她傾倒。那時候，餘音可以成為自己的助理，也算是給她的補償。

    明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在不斷放慢，她的思想意識在飛快的運轉。甚至已經想到自己被裴筠所看中，帶回了裴家。還有餘音的老公雲霈，不斷的追求自己。

    好累，明籟喊了聲，看見餘音低頭，沒有力氣去打開那雙手。

    阮靈玉費勁的將明籟拖回床上，外衣脫下，剩下裏麵的衣服。大被子蓋住她，悶著了她的下半張臉。原先她卷好的發型此時蓬鬆散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接下裏會發生什麽，你好自為之吧。”

    天徹底陰了下來，雨水從大轉小。

    她和明籟的身形相差不多，但自己是比明籟要高上一點。這細微的差距，門口的那幾人大約是察覺不出的。

    頭發，隻要塞到帽子裏。臉用披肩擋住，至於聲音，阮靈玉本身是屬於清脆玉珠的聲音，壓低發嗲大約是能蒙混過關的。

    看著床上的人，阮靈玉還是難以想象，自己和她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居然能下藥。還是如此之重的藥效，要是沒有意意的提醒，會不會自己就被玷汙了。

    她重新想起古意。

    算是孽緣，剛來的時候古意在欺負電影廠的女孩，阮靈玉含沙射影說了幾句。古意大約是覺得新鮮，對她上了心。

    這次，她隻是以其人之道對付了明籟。下次古意還會想出壞點子，不行，得找個辦法杜絕找個隱患。

    還有點時間，她得馬上離開去試戲。

    副導演說了，她的試戲時間是四點半，此時趕去正好。

    卸了裝扮，阮靈玉將頭發放下，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小巧的鼻子有些紅，之前開窗時吹了下冷風。柳葉眉下是一雙杏眼，平日裏阮靈玉會特意把眉眼挑上，顯得更加嫵媚。玲瓏小嘴點了楓葉紅的胭脂，唇珠圓潤，線條優美。

    至於臉頰兩處，阮靈玉不打算點上腮紅。

    對著鏡子咳嗽了兩聲，學起了明籟的說話。等稍微軟糯了，她拿起在衣帽間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烏黑及腰的長發。披肩圍了兩圈，搭上一副黑色框架眼鏡，就算是裴筠……應該是認不出的。

    她臨走前，看了眼明籟，如果沒有算計，或許阮靈玉會幫幫她。

    打開門鎖，外麵沒有人。還是那走廊，但是比先前要亮堂很多。

    所有的壁燈都打開了，牆麵是銀色的壁紙，摸上去不會很冰冷。

    “怎麽樣了？”阮靈玉雙手捂住圍巾，用鼻音回答進展。

    男人從背後哦了一聲，阮靈玉想走人，立馬被叫了回來。

    “這是我家少爺的東西，你怎麽亂拿。”男人不是先前被忽悠的，應該是那個方臉男人的下屬。說著他就開始幫阮靈玉找借口，“是不是怕被人知道你陷害自己的姐妹？都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娘說了，女人還是本分點好。”

    阮靈玉：……

    哪裏來的傻子，這嘴巴是從洗手間出來的吧

    男人還想說什麽，也沒來得及。他匆匆忙忙將阮靈玉的肩膀往後拉，手裏一個紙團丟了過來。男人走了以後，阮靈玉打開看了下。

    上麵寫著一個地方，阮靈玉不熟悉南都，不認識。

    “妙雨樓？”像是個聽曲子的地方。（m.101novel.com）